拉美西斯坐在軍中大帳的中央,手里拿著寫有戰報的紙莎草書,深棕色的頭發隨意地束在腦後,琥珀色的眸子淡淡地看著眼前恭敬跪著的年青將領。
「你說有要事稟報。」
紅發的青年垂首不語。片刻,他抬起頭來,面容平靜地宛若暴風雨前的海面。他緩緩地開口,「陛下,我剛才抓獲了兩名赫梯的逃兵,得到了重要的赫梯軍情。」
「說吧。」
布卡停頓了一下,然後便清晰地說了下去,「兩名俘虜謊報赫梯在卡迭石埋伏重兵,讓我們繞行北上,在屬下的拷問之下,得知其實,赫梯主力尚遠在卡迭石以北百里之外的哈爾帕,卡迭石為數不多的守軍士氣低落,力量薄弱……屬下認為現在是攻打卡迭石的最好時機。」
拉美西斯的眼楮微微閃動了一下,他看著眼前恭敬單膝下跪的布卡,思忖了片刻。
「你有多少把握?」
「屬下願以性命加以擔保。」回答不假思索,語氣斬釘截鐵。
接近金色的琥珀色雙眸看著布卡,空氣宛若凝固一般沉靜。
不知過了多久,年輕的統治者最後終于開口,「好,明日清晨,全軍出發,經由薩布吐納渡口跨過奧倫特河,攻入卡迭石。」
「是!」
布卡低下頭,翠綠的眸子里倏地染上了幾分陰暗暴戾的神色。
對不起,兄長,對不起,西塔特。
布卡一輩子效忠的人,只有一個。
——奈菲爾塔利。
他親眼看到了,在孟斐斯的宮殿,拉美西斯不顧她的掙扎,將她帶入寢宮。
他親眼看到了,哥哥將她帶離皇宮的時候她滿是淚痕的面容與凌亂的衣衫。
奈菲爾塔利是他的夢想,她猶如陽光一般淡金色的頭發,天空般透徹的水藍雙眼,透明般美麗的白皙肌膚,留在他心底深處,猶如最神聖珍貴的聖地,他小心保護著。他不敢踫她,甚至在腦海中妄想能夠擁有她——即使一瞬——都是那樣奢侈。他銘記五年前的誓言,他發誓效忠這猶如神賜的少女,一生一世。
傷害她的人,全部應該死去。
他要保護她,不遺余力。即使要他陪葬,他也毫不猶豫——
*
清晨,第一縷陽光喚醒了大地的呼吸。
奧倫特河上游的水流湍急的流動著,打過岸邊的岩石,在清晨的光照下閃耀著冰冷的光芒。
埃及的三大軍團,阿蒙、拉與塞特整齊列隊,金色、橙色和血紅的旗幟遙相呼應,太陽從軍隊身後緩緩地升起,映得身穿鎧甲的軍士如沐神光。
年輕的法老身著金色的戰衣,鮮紅的斗篷隨著微風輕輕飄揚,深棕色的頭發束在腦後,微微垂下的發絲撫過他稜角分明的臉龐。
透明的琥珀雙眸微微眯起,看著太陽的方位。
諾大的空地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音,甚至連威風凜凜的戰馬,都一動不動,放輕了呼吸了力度。只能听到奧倫特河飛速地流動,發出陣陣激蕩的聲音。
過了片刻,拉美西斯突然從身邊抽出王室華麗的寶劍,唰地發出凜冽的聲音。瞬間所有的軍士都轉頭看向英俊的法老,他右手持劍,高高地伸向蔚藍的晴空。
被精細打磨過的劍身,在太陽照耀下,發出如同星辰般遙不可及的華麗光輝。
他輕輕開口,「開始渡河——」
三大軍團立刻變幻隊形,金色的阿蒙軍團在最前,橙紅色的拉軍團緊隨其後,二軍團隊伍調整至寬平形狀,以求在同一時間盡快過河。
赤紅的塞特軍團由布卡帶領,呈一個半弧陣型,向河岸反方向退去。目的是保證在敵人來襲之時可以保護正在渡河的軍隊,爭取時間讓他們重新調整隊型,全力殲敵。
拉美西斯的寶劍指向奧倫特河的西岸,阿蒙軍團開始踏入河水。雖是四月,清晨的奧倫特河卻仍是有些寒意,軍士們卻毫不猶豫,一往直前,步履整齊。金色的旗幟仿佛熾熱的光芒,要將這清冷的河水燃燒煮沸。他們選擇于淺灘徒步渡河,水花飛濺,發出金屬般的閃光。
一個小時不到,阿蒙軍團五千人,順利渡過了奧倫特河,在西岸重新整理隊伍,繼續向東北方向前進,預計中午時分將在卡迭石西南側落下營寨。
拉美西斯嘴角微微揚起,隨即起手指向拉軍團。
拉軍團的將士高舉著橙紅色的旗幟,開始踏入水中,軍隊在水中有條不紊地前進。拉美西斯輕扯韁繩,毛色亮麗的棕色駿馬飛速地踏著河過去,追著阿蒙軍團的方向先行前進。
阿蒙軍團在拉美西斯的帶領下,整齊快速地前進著,行進了不久,遠處突然隱約傳來了凌亂紛雜的兵戈之聲,這使得已經離開奧倫特河數里的拉美西斯與阿蒙軍團不由停下了腳步。正在猶豫間,突然一騎滿身血污的將士,從遠處匆匆趕來,他手里緊緊地握著有些破損的拉軍團軍旗,臉上遮掩不住地焦急與恐懼。
到達了拉美西斯眼前,他氣喘吁吁地翻下馬來,摔跪在地上,顫抖地說著,
「陛、陛下,赫梯……赫梯軍隊的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