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我去文史館修《起居注》,還沒進們就听到幾個老學究在議論紛紛。我剛走進,幾個人見我進來了皆閉口不言,我心里甚是奇怪,以前也沒見他們這樣待見過我。一直以來所有人都知道女皇寵我,平日里他們也甚是尊重我,大凡館內事情都與我商量,我和文史館的人相處甚好,從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心里越想越奇怪,我讓人請曹誠文到我房間問道︰「曹大人,可記得當日你酒醉後評價的《資自通鑒》?」
「下官記得,詔儀大恩下官永不敢忘。」
這曹誠文平日里愛邀上幾個熟悉的文人墨客飲酒作詩,一日多飲了幾杯,酒後和人談論《資自通鑒》,書中有一段關于記錄李唐武則天的事跡,他評價武則天雖然政績輝煌,但是生平「狠毒、、殺人如麻」。也不知道安平是怎麼知道了,說他指桑罵槐,借古諷今要拿他下牢獄。我念他平日里為人豪氣慷慨且滿月復經綸,當太後問我這件事時,我回答「士為秀民,士心得,則民心得矣。」太後也認為安平剛剛監國,如果因為他僅僅酒後評價了幾句先朝之事就捕風捉影將其逮捕,未免寒了天下文人之心,故下旨將其放出不予追究。
「既然記得,為何有事瞞我?」
「詔儀見諒,只因為此事下官也是剛听人說起,並不曾親眼見到,所以未曾稟告。」
「什麼事情?」我好奇的問道.
「只是一些成日里吃飽了飯沒事胡言亂語之人的傳言罷了,昭儀也就不必費心了。」
「不成,這文史館既然是我管轄,館內如有任何傳言我怎能不知道?你是信不過我還是不願意告訴我?」
曹誠文想了一想道︰「既然詔儀想要知道那下官就說出來,只是下官說得是與不是請詔儀權當茶余飯後的笑料罷了。」
自從上次的事情後他變得膽小審慎,我心里有點好笑,安慰他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數。」
「上次太後壽誕當日御膳房走水,首領太監錢公公上吊自殺,本來這事兒已經過去了,但是最近听人說御膳房里常常有不干淨的東西。」
「什麼不干淨的東西,你能不能說得明白點?」
「是,是下官沒有闡述清楚。下官也是听人說錢公公常常在夜里哭泣,說是自己死的冤枉。下官還听說幾乎御膳房所有的太監和廚子都見過,還嚇病了好幾個。」
「既然御膳房所有人都見過,那為何沒人稟告皇上和公主?」
「這些事不同一般政事,叫人如何去和皇上還有公主說起?說了還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誰願意去給自己鬧個擾亂宮闈的罪名在頭上。」
「哦,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曹誠文告辭後轉身退下。
這神鬼之說我自來便不怎麼相信,要說人死燈滅,我不相信錢守義還能真正的在皇宮里半夜哭泣。我心里暗自思量,難道又是尹蒔在搗鬼,他到底想做什麼?
下午在安平處見到了王公公,安平正在問他御膳房鬧鬼的事情,看來這事兒鬧得還不小,安平畢竟還是知道了。
「奴才也是听到過,不曾親眼見過。」王公公一臉的委屈。
「听的可清楚?真是錢守義的聲音?」安平在詢問王公公。
「那聲音遠遠的傳來,奴才听得也不是很清楚,是不是錢公公奴才真是不敢確認。」
「孤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安平轉頭又向侍女道︰「去請趙大人來。」
侍女走後,安平問我︰「衍兒,你可知道御膳房鬧鬼之事?」
「公主,此事衍兒不敢妄言。」我小心翼翼的回答.
「哦,那說明你也听說了,孤倒要看看,這錢守義到底有什麼冤屈。」安平說這話時臉上神色未動,讓人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麼。
不一會兒,趙憲來了,他躬身對安平行了一禮道︰「不知公主殿下差小人前來有何事?」
「孤要你今夜和孤一起去御膳房查點事,你且下去派人在御膳房周圍百步之內安排崗哨,孤要你做到一只鳥也不能飛出去。」安平輕輕地磕著茶碗,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是,微臣一定做到。」趙憲向安平行了一禮後退了下去,臨出去時趙憲忍不住回頭望了我一眼,我忙瞥開臉假裝沒看見。
到了晚上,我心里說不清的躁動不安,帶了小翠到養心殿,進去後大吃一驚,尹蒔,尹弘,姚敬忠等朝中重臣皆在。安平磕著手里的茶蓋,余下眾人都在小聲的聊著。
見我進來,安平向我揮了揮手示意讓我到她身邊來,我過去的時候瞥了尹蒔一眼,他只是側頭和尹弘在聊著茶道。
「孤正要派人去找你,你怎麼自己就來了?」安平小聲的問我。
「夜里沒事兒,听說殿下今夜要去御膳房,想跟找殿下去看看。」我實在找不到什麼借口。
「來得正好,等下和哀家一起去御膳房看看。」
「殿下真要去?」我心里未免有點吃驚。
安平沒有說話,只是品著茶,臉上微笑著,神秘莫測。
亥時,太監報御前統領趙大人求見。
安平放下手中的茶道︰「傳。」
趙憲進來後向安平行了一禮道︰「啟稟公主,亥時已到,臣已安排妥當,請公主殿下移駕御膳房。」
安平率先起身對眾人道︰「好了,時辰到了,諸位大人請吧。」說完率先走了出去。
一路上眾人小聲的嘀咕著,安平像是什麼也沒听見,只是率領著眾人在趙憲的護衛下慢慢走向御膳房。
趙憲把御膳房四周布置得如鐵桶一般,別說是一只鳥,只怕是蚊子也別想飛出去。朝中一些年老的文臣見了後顯然松了口氣,看來他們還真是相信了神鬼之說,生怕錢守義真的會悄無聲息的跳出來。安平到底想做什麼?難道她真要見錢守義的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