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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鄉隱藏在地圖上一個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每次我要找到它,都必須借助放大鏡,象研究作戰部署似的在一個夾縫深處與它相遇。故鄉早沒有親人了,只留下母親一瑩墳。
這次回故鄉,我在城里看到老石,我自然認不出了他,他老遠就認出了我。因為我們整整十八年沒相見了。當時他就有五十好幾,現在是七十多歲的人了。我認不出了他,並不是他老得認不出。而是眼前的他,沒想到還這麼顯得年輕,看上去好象還不到六十呢!關鍵是人變形了,變得清瘦了。臉頰白里泛紅,胡子也刮得溜光。他告訴我,後來又找了個老伴,是黃古坳林場的一個老寡婦,無兒無女,經人介紹給了他,當然他們也相識好多年了。他們還住在玫瑰嶺茶場。那里清靜有套房子,他也不想進城里住。小女兒秀姑現在城里茶廠工作,而且早已成家。他們這段時期住在秀姑家,反正退休了。三個女兒家輪流轉。
他現在修生養性,習練氣功。什麼門派也沒參加,買了些氣功書看,按書上講的練。不死搬硬套,自己也有創新。有關嚴新的書看了不少,還有紀一的《大氣功師出山》。人活在世上什麼最幸福?無病無痛,安詳自在,身心解放,知足常樂……講到這里,他不由上下打量我一下,講我沒什麼變,還是個老樣子,比以前更有風度了!突然話鋒一轉︰
好久回來的?今天?故鄉還有些什麼人?哦。這里沒有一個親人了?那你住在哪呢?旅社?住旅社?那你這次回來?哦。原來是搞外調路過。怎麼,你父親的墳還沒有了?唉,這就多可惜!真點不巧,我們明天也要到鄉下去掃墓,我父母埋黃古坳。不然,可以住到我那去。我女兒是三室一廳,房子大,好住……
老這麼站在大街上聊,顯然不行。我要他到我房間去坐坐,旅館就在前面,我是吃過晚飯出來散散步。他則是習練氣功剛下山,準備回去吃晚飯。我決定陪他到附近找一家餐館吃點什麼,然後再帶他到我旅社房間去。他手一揮,講算了!干脆從現在開始,編個程序進去,闢谷幾天!你不要不信,這個不是迷信,也不是偽科學……
老石真的堅決不吃晚飯,只到電話亭打了個電話回家,告訴老伴自己晚些回來。我帶他來到旅社房間,雨又落起來了!他望著窗外的雨,還有閃電,突然想到什麼。其實,你既然這麼遠回到故鄉來了。還是應該看下她的墳……哦,我想起來了!她的墳遷走了。那個地方都建房子了!遷到哪去了?是誰遷走的?什麼時候遷走的?這些我都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