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面人的師傅生怕少年不滿意再把那錠銀子討回去，只能賠著笑臉獻寶似的，又從攤子上拿出另一個面人。
「剛剛小的見大爺與這位姑娘，比肩而立，龍章鳳姿，儀態非凡，一時手癢，也替大爺捏了個，正好和姑娘的配成一對兒，大爺你看……」這錠銀子少說也可以抵他一家老小一個月的口糧錢，怎麼著也得給留下！
少年把兩個面人放到一起，原本稍有些霽色，也立刻放晴。
「算你有心，還知道替本……少爺也捏了一個，雖然也不太像，不過……」他伸手從衣襟里掏出另外一塊碎銀子，扔到師傅手中，「這個是賞你的，多練練手上功夫，以後爺再來沙緣城玩，再找你捏面人。」
面人師傅千恩萬謝的退到一邊，少年手里舉著兩個面人，拿到杜蘅面前。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見他手巧，捏個神仙怪物都很像的，沒想到卻捏不出你的半分神韻……」
杜蘅听了他的話哭笑不得，神仙怪物有誰見過？畫龍畫虎難畫鼓，沒見過的東西，全憑人的心思想象，捏成什麼樣就是什麼樣。可自己一個大活人，一顰一笑，哪是那幾分水彩面團就能表現的？
見她低頭不語，少年以為她嫌棄這東西不好，心中懊惱想把它們扔掉，但看見那一對小人臉上掛著笑，偎在一起，又突然舍不得了。
兩人面對面站著，半晌都沒人說話。站在一旁的蘇察爾漢看不過去，知道主子這些年人長大了，心思也多了，沒想到竟看上一個女奴，等回去了，就去稟告夫人，給他娶一房側侍。一房夠不夠？
「小主人，時候不早了，回城的馬車應該也到了。不如……就此話別吧。」
少年听了他的話，眼楮中的光芒黯了黯，他是真的想帶她走，可她卻不願意。他把自己手里那個男小人塞到杜蘅手中。
「你不願意隨我走，我也勉強你。我還有事不能不走。若是哪天，你家主人對你不好了，或者你自己不想跟著他了，你就到赤谷城來找我。拿這個當個信物，我定會收了你，對你好的。」他說完，承諾似的按了按杜蘅的手，眼中雖有不舍，但仍是轉身跟著蘇察爾漢走了。
杜蘅看著躺在自己掌心中的小面人，那少年手勁很大，剛剛被他按了按，面人已經變得有些面目全非了。
看著這個口眼歪斜的小東西，忍不住想要笑。真是熱情又奇怪的人，就算自己有一日真的想要投奔他，赤谷城那麼大，又要到哪里找到。
身前有沉重的腳步聲響起，抬起頭見那個少年重新返回來。他臉上有些紅暈，不知是因為天熱的，還是什麼別的原因。
「你看我這人，讓你來找我，卻沒告訴你要怎麼找。你到了赤谷城，只要到城西去打听拓跋家就好……」
「謝謝你。」心里有些感動，為了這個素未平生，卻替她的命運擔憂的少年。
少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兩下，抓了抓頭，「這有什麼呢，男子漢大丈夫，自然是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
……那你自己保重，我先走了啊……」
杜蘅目送他離開，少年走了很遠，仍不忘回首向她招手作別，白花花的陽光之下，照得他清俊的輪廓，干淨又溫暖，碧青色的眸子里，笑意溶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