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尉遲納,雲娘和杜蘅都像是逃過了一劫,兩人窩在房中,杜蘅想要倒杯茶水給自己,卻發現手抖得拿不起東西。
「剛剛還那麼神氣,現在知道怕也晚了!」雲娘斜睨著杜蘅,氣呼呼地奪過她手里的茶壺,自斟自飲。
「杜蘅以茶代酒,向雲姑姑陪不是。雲姑姑別怪我,我只是想幫小王爺,所以一時沒有忍住。」杜蘅輕咬著唇舉起茶杯。
「你啊你,剛說你軟弱,你就干這種嚇死人的事情。」雲娘抬起手指頭,突然想到她不是自己樓里的姑娘,又悻悻地放下。「這回雖然逃過去了,以後可絕不能再這麼干。九公主,你沒那麼多運氣好浪費,你要懂得惜福。」
「雲姑姑放心好了,就這一次。明天等莫羲錚回來,一切就都好了。」杜蘅對雲娘吐了吐舌頭,此時現出的少女模樣,讓雲娘心中有些說不出的婉惜與牽痛。
她看出杜蘅掌中紋路錯亂,表示這一生要經過太過磨難,而此刻哪怕是最微小的一丁點幸福都是向老天偷來的,但這些雲娘卻不能講。對佔天之人來說,泄露天機無易于折損自己的陽壽。就算她告訴杜蘅,又能如何?以她一人的不幸,換全天下蒼生之幸,這樣的交易,誰也無法拒絕。
等到第二天,兩人又遇到了更大的麻煩。
酉時已過,尉遲納府上派來的車馬已經到了,可莫羲錚卻沒出現!
雲娘派出去打莫羲錚的人在城里不知轉了多少群,卻連莫羲錚的影子都沒找到。「我再想想辦法拖一拖他們,你在樓里待著別出去。」雲娘在房里急得直打轉,剛剛借口說杜蘅要梳妝打扮,已經讓尉遲府上的人在胭脂樓外等了半個多時辰。
杜蘅還沒來及點頭,就听見門外傳來「踫踫」地砸門聲,「我說雲老板,什麼樣的妝容也該畫完了吧,大公子還在府上等著呢,請九兒姑娘趕緊動身吧。」大總管不陰不陽的聲音在門外響聲。
「知道了知道了,大總管您就別催命了,姑娘畫得美些,大公子看著不也高興。」雲娘扯著嗓子嚷了一句,隨即抓緊了杜蘅的手臂低聲道。「我這房中有間暗室,沒人知道。你快躲進去,一會兒听見什麼也別出來。」
她說著,就把杜蘅往里間塞,「雲姑姑,我躲了你怎麼辦?這一樓的姑娘怎麼辦?你別慌,我先隨他們走,到了尉遲府上再想辦法拖一拖。莫羲錚肯定是有什麼事在路上耽擱了,他說今天回來今天就一定能回來!你到時候見了他,讓他去尉遲府上找我。」杜蘅掙開雲娘的手,徑直去開了門。
「大總管,九兒收拾好了,我們這就走吧。咦?怎麼各位兵爺都抽了刀劍?這是做什麼?難道還怕我跑了不成?」明晃晃的刀刃刺得人眼楮直疼,幸好自己剛剛沒藏,否則這些人眼急了不知會做出什麼。
大總管朝她陰側側地笑了笑,回過頭使了個眼角,刀劍入鞘。「九兒姑娘,我們大公子為了湊齊你說的那些東西,可是下了大功夫,你趕快過去看看,合不合心意。別讓我們下人為難。」
隨大總管出了胭脂樓,杜蘅又回身望了望,雲娘站在高樓上揪心地瞧著她,手里一塊帕子攪得不成樣子。她向她微微地擺了擺手,隨即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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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府離胭脂樓本就不是很遠,馬車搖搖晃晃地行了半柱香地功夫就停了下來。
車簾掀開,杜蘅深深地吸了口氣,踩著腳凳下了馬車。
「覆斗連南珠的九色芙蓉鮫綃帳,半人高的大紅珊瑚樹,紫檀木和花若琉璃杯,還有和闐白玉床四喜翡翠席……這些東西可都還入得姑娘的眼?」滿堂滿室的金玉珠寶,晃得人不能正視。這些東西有一件算一件,每件都是價值連城,單拿出來全是寶貝,可如今湊在一起,只讓人覺得艷寰堆砌,俗不可耐。
「大公子好手段,一夜之間就可以聚集眾寶,實在是讓九兒佩服……」龍涎的香,濃馥得好像一團無色無形的厚霧,把人包裹在其中無法呼吸。
「呵呵,千金易求,美人難尋,這些死物件,只要肯花重金還怕找不到麼?只是像九兒這樣的妙人兒,卻不是花錢就能找到的。」尉遲納隨手一揮,將房門帶上。他離得杜蘅不過半臂的距離,說話時口中的熱氣,都噴在她臉上,杜蘅心里厭煩,想要躲開,沒想到腳下虛浮,向後退了一步,差點跌倒。
她扶住珊瑚樹,千年生成的紅色枝丫入手極為粗糙,一顆顆細小的凸起,摩擦著她的掌心。
「我也不過是個尋常女子,讓大公子費了這麼大的心思……實在是……」杜蘅突然覺得呼吸急促。眼前的尉遲納,明明沒有動,可在她眼里,卻突然搖晃了起來。她的頭昏沉沉地,像是喝醉了酒,手腳都是軟綿綿的,只是在小月復中,有條熾熱的細流,正化成萬千條,向四肢百骸中涌去。
尉遲納看著杜蘅跌坐在地上,嘴角微勾。他蹲子,和她平視。「這算是費什麼心思?比起你們想要除了我而下的那些功夫。本公子做的這點小事根本不算什麼。」
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
杜蘅想要從身後模出匕首,可手指卻怎麼也不听使喚,又麻又癢的感覺,在她的體內肆意流走,讓她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不能想,什麼也不能做。
尉遲納伸手將杜蘅從地上抱起放到床上,又順手將她藏在身後的匕首掏出來。
「想殺我?就憑你?呵呵,九兒姑娘,你也太小瞧我尉遲納了。我雖不會武,但不代表我沒腦子!」刀尖微沉,手腕稍稍用力,杜蘅身上的絲衣就被他割成片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