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娘應了一聲,走到台前清了清嗓子。「大公子已經發了話,你們識趣的,就自己動手吧。」
台上站著的幾個女子互相看了看對方,又瞧了瞧台下不遠處安坐的尉遲納,不知是誰先起了頭,不到一會兒功夫,大家就都動了起來。
幾把水蔥似的手指顫顫地在領口處模索著,下了狠心地解開了第一枚盤團的錦扣,後面的就沒那麼難了。
廳里很安靜,偶爾可以听見從外面傳進來兩聲鷓鴣子的叫聲,除了這個,就只剩下悉悉索索月兌衣裳的聲音。
一件一件大紅大紫地女子衣裳被丟在台前地上,衣襟上用金絲線繡成的牡丹花,也被揉搓得不成樣子。不相干的人都被清出去了,只有尉遲納帶來的一隊護衛還在院子里杵著,明明是秋涼送爽的時候,可廳里廳外的溫度卻越來越高。
「雲媽媽,還要月兌麼……」身上只剩下一件小肚兜了,女子們畏畏縮縮地用手護著在外的肌膚,眼中有了慌亂。
雲娘看著尉遲納的一舉一動,心里七上八下的。這樣活色鮮香的場景,就算是在青樓里也不多見。眼瞅著幾個大姑娘在面前把自己剝得干干淨淨,還能如老僧入定般坐著不動的男人,要麼是那里有病,要麼就是真的不在意。
尉遲納哪里都可能有病,那里卻好得很。看來不下點狠勁,今天真的躲不過去。
「月兌!誰許你們停的?!想吃鞭子了是不是?」雲娘有點咬牙切齒地喝斥道。
台上傳來期期艾艾隱忍的哭聲,到了這最後一件,姑娘們的動作都慢了下來,大紅地肚兜被緊緊地攢在手心里,誰也不肯輕易丟下。
雲娘看得起急,上前去扯肚兜。她站在台下,一用力氣,台上的姑娘們三三兩兩地被她扯倒,跪著團成一團兒,哭聲響成一片。
尉遲納看著鬧哄哄地一幕冷笑,胸中有團火氣涌上來,他抬起手掌剛要擊在木桌之上,就听到耳邊傳來一聲柔語。
「大公子請用茶。」
干干淨淨地一個人兒,站在身旁。沒有尋常青樓女子身上慣有的脂粉香,臉上也不施粉黛,三千青絲在腦後松松地挽了個發髻,一縷發絲順著耳旁垂了下來,耳珠上有一顆小小地五瓣花,白潤地脖頸連著下頜畫出條完美地弧線……
尉遲納心中一動,從椅子里站起來。「美人,你叫什麼?」
杜蘅被他抓住了手腕,心里突突地跳得厲害。這個人的手比自己還要白,還要冷,不像是活人的手,倒像是白瓷燒成的。她想到那天在巷子里見到的那對母女,以及關于這個男人的種種傳聞,突然覺得惡心,想要甩開他的手。
強忍著心
頭翻騰的不適感,她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奴婢九兒……」
「哎呀,你這個蠢丫頭,誰讓你出來的?大公子別見怪,這丫頭還沒調.教好,有沖撞了大公子的地方,大公子大人有大量,千萬別和她一般見識。」雲娘看似不動聲色地隨手將杜蘅拉到一旁,自己擋在她身前,和尉遲納陪著不是。
尉遲納拍了拍手,立刻有人從廳內快步上前,「我要帶她回去。」
下人手中托著一只紅木小盒子,盒子蓋開啟,一個又一個金燦燦地元寶碼放得整整齊齊。
「這里是一千金,算是買你們這位姑娘的。」大總管在一旁開了口,眼中有壓抑不住的貪婪之色。
「早就听說姑墨城中大公子為人豪邁出手大方,沒想到今日一見卻是只鐵公雞。一千金就想買我,大公子你未免太小氣一些了吧?」杜蘅輕嗤一聲,從雲娘身後走出。知道雲娘還想要幫她,但現在已經不是時候,她既然下定決心要成全莫羲錚,就絕沒有躲在別人身後的道理。
杜蘅的烏孫話說得還不太利索,帶了些南人特有的卷舌音,軟綿綿地听在耳朵里別有一番風情。尉遲納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小貓用爪子輕輕地撓了一下。癢癢地,想搔又搔不到。他沒生氣,反而問道。
「哦?據我所知一千金買個青樓姑娘,已經不算少了。」
不僅不少,而且是很多。從市上隨便抓一個過來,也不過才要幾十幾百兩銀子。
「人和人不同,物與物有別。一千金對尋常小戶人家來說,確實是不少錢。但在胭脂樓這位地方,隨便哪位商賈富豪不都是一擲千金?大公子不怕日後被人笑話出手小氣,奴婢卻不能開這個先例。」她說著鳳眼微挑,神態傲驕,看得尉遲納心中又是一跳。
「呵呵,那照你說怎樣才算大方?只要美人你說得出,本公子立刻就能給你送上。」
杜蘅莞爾一笑,說道︰「奴婢要的也不多,只要公子在門口懸一掛覆斗連南珠的九色芙蓉鮫綃帳,門內一柱半人高的大紅珊瑚樹,桌要百齡紫檀木,杯要花若琉璃杯,和闐白玉做床四喜翡翠為席,一地金磚鋪,再點一爐龍涎香,高插十九枝麝煤翠蠟即可。不知這些,大公子你可有?」
她一口氣說完,四下皆靜。
過了半晌,尉遲納突然拍手大笑起來。「好好好,你這丫頭有趣得很,只要有這些你就肯隨我走?」他的瞳孔極黑,配上淒白的臉色,有種不真實的妖冶。
只要這些?!這人口氣也忒大了些吧?這些東西就算是在南國皇宮里也都是被鎖在萬米地庫之中的稀世珍寶,平常人家別說是見,恐怕連听都沒听說過。杜蘅點點頭,「只要大公子找得齊這些,奴婢自然隨你過去。」
「美人你莫急,在這里好好等著,最遲明日酉時,本公子定然派人來接你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