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年羹堯鼻孔里輕蔑地哼了一聲,驕傲的嘴角微微上翹,冷笑著說道︰「想要殺我,只怕也沒那麼容易!」
這個時候,那個參將李必成,見兩人已是撕破了臉皮,不待葛禮發話,抬手一掌,照著年羹堯的臉上狠扇了過去。嘴里惡聲罵道︰「你女乃女乃的,怎麼和大帥說話呢?」
年羹堯瞳孔倏地一收,待李必成欺到身前,忽然瞋目一聲怒喝︰「來的正好!」
話音未落,抬腿一腳,正踹在李必成的小月復上。這一腳,直踹得李必成上身向前,雙腳朝後,騰空直飛了出去!可就在這一瞬間,年羹堯身體前傾,已是一把叼住了他的手腕。緊跟著蹲身向前,借力使力,將李必成水牛樣碩大的身軀掄在空中,一撒手,直向著葛禮砸了過去!
這葛禮也是軍功出身,十幾年來雖然養尊處優,可身上的功夫底子並沒有撂下。此時見年羹堯拿李必成砸向自己,忙後撤一步,雙臂運力,左手向上一托,托住了李必成的小月復,右手卻是猛力向下一按,正按在了李必成的背上。這一下,可苦了李必成,小二百斤的身子,竟被葛禮憑空硬生生地按在了桌案上。
「喀喇」一聲響,塵土飛揚,一張紫檀木桌子被砸得粉碎!再看人,早已經趴在地上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堂上塵埃未散,葛禮顧不得去看李必成的死活,急轉身要去摘王命旗牌上供奉的天子劍。眼前黑影一閃,年羹堯雙臂萁張,已是像只大鳥般凌空撲到!
葛禮來不及後退,慌亂之間只好揮掌去推。雙臂相交,年羹堯的手臂卻是綿軟如蛇,毫不使力地一纏一繞,順勢一把便拿住了他的肩頭。五根手指甫一著肉,突然發力,竟釘子樣直楔進了他的肩胛軟骨!疼得葛禮一聲悶哼,頓時萎頓在了地上。
這幾下,事發突然,變起倉促,年羹堯的出手更是有如兔起鵠落,直看得堂下眾將是目眩神搖。好半天,才終于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一個個臉上變色,急忙抽刀拔劍地圍了上來。
「年羹堯!你好大的膽子!快放了葛大人,否則,將你亂刀分尸!」
二十幾個軍將把年羹堯團團圍住,卻又投鼠忌器,不敢貿然出手。一時之間,竟僵持住了。
年羹堯一手拿著葛禮的肩頭,一手按著腰畔的劍柄,冷眼瞧著眾軍將,一言不發。再看葛禮,額上雖然淌著冷汗,卻是十分的硬氣。年羹堯抓他的肩頭處已經浸出血來,可他仍然咬牙忍痛,冷笑著兀自不肯吭上一聲。
兩下正僵在那里不知該怎麼辦好,大堂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雜沓的腳步聲。眾將回頭望去,只見十幾個戈什哈手里舞著雪亮的馬刀,自門外直沖了進來。一邊跑嘴里還一邊喊著︰「都退後,都給我退後!哪個王八蛋敢亂動,爺爺們今天屠了你!」
這些人,正是年羹堯帶來的戈什哈。剛才,在他對葛禮動手時,兩個戈什哈乘亂跑出去叫齊同伴兒,折返身重又殺了進來。一進大堂,便立刻揮刀逼退了堂上眾將。隨即圍在年羹堯身邊,一個個刀口向外,虎視眈眈地盯著眾人。
這樣一來,就變成了勢均力敵的對峙局面。年羹堯這邊雖然人少,卻都是些不要命的悍勇之徒,面對甘陝諸將,場面上竟是絲毫也不落下風。
年羹堯審時度勢,腦子里緊張地思考著下一步該怎麼辦。當機立斷拿下葛禮沒錯,不拿下他,必定要遭了他的毒手。可現在拿下了葛禮,危局依然還是沒有解開。他心里清楚,這種局面維持不了多久。眼下,只要有一個軍將反應過來,出去調一營兵,一聲令下,自己這十幾個人,頃刻之間就會被砍成一攤肉泥。正在躊躇間,忽听得一陣靴響,堂外又涌進一群人來,一個個挺刀執杖,氣勢洶洶。
走在最前面的是個頭帶藍寶石頂子的胖子,腳步慌張,一張肥臉上淌滿了汗水。才一進門,就揮舞著雙手高聲叫道︰「這是怎麼說的?年羹堯,快放了葛大人!你一個微末小員竟敢挾持朝廷重臣,不想活了嗎?」
年羹堯見來人一身正三品文官的服色,心知必定是陝西布政史席爾達到了,當下略一頷首,沖著席爾達朗聲說道︰「末將年羹堯,見過席大人!」
這人正是剛從糧庫趕回來的席爾達,在大堂門外听說里面起了變故,這才帶著人急急闖了進來。可才一進門,就看到葛禮被年羹堯拿住,心里早已是驚得魂飛魄散。此時听到年羹堯和自己打招呼,忙一拱手正色說道︰「年將軍,你先放了葛大人,咱們有什麼話好說。你現在這個樣子,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嗎?」
說到這里,見年羹堯木著臉「哼」了一聲沒答話,便接著說道︰「年將軍,你是奉命來調糧的,救兵如救火,糧運不回去,恐怕你也是難逃軍法。大家同朝為臣,沒有過不去的橋。只要你肯放了葛大人,我保證不為難你,讓你順順當當地把糧運回去。至于你一時情急挾持了葛大人的事,等將來到了皇上面前,由葛大人和飛揚古將軍去打御前官司。你看怎麼樣?」
席爾達巧舌如簧,說得年羹堯心里一動。他說得沒錯,眼下,西路軍在葛爾丹重兵牽制之下,攻不能攻,撤不能撤。沒有糧,幾萬名弟兄只能被活活地餓死。可自己動手拿了葛禮,等于是和甘陝兩省幾百位文武官員們干上了,糧食調不回去不說,自己和這十幾個手下,更是休想活著走出這榆林城。
想到這,年羹堯低頭望向葛禮,想要看看他是什麼意思。可目光剛一觸到葛禮的眼神,年羹堯立時就改變了主意。
葛禮眼中所透出的凶光,直似殺人的利劍一樣,讓人心驚膽寒。
縛虎容易縱虎難,放了這牙尖嘴利的老虎,它能不吃人麼?年羹堯皺起眉頭,心中殺機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