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下了長途汽車，林凡抖抖身上來時剛剛新換的白襯衫，嘟著嘴說︰「小姨你看，我說不換嘛就是不听，這不，又被汗水濕透了吧？」
柳香荷笑著挽起他的胳膊，勸慰著說︰「好了，寶寶現在都快成話癆了。小姨的包里帶著換的衣裳呢，到家再換，反正也用不著寶寶自己洗。」
林凡嘆口氣說︰「我是可惜這衣服呢，沒穿壞也要給洗壞了。」
「沒听說過，」柳香荷嘿嘿地笑著說，「該壞的時候，你就是不洗，它也得壞呢。」
林佟已經是市電子技術研究所的副總工程師了，去年剛一回國就搬進了一套三室一廳的新宅。柳月荷掐著點兒把晚飯都已經準備好了，兩口子就等著小妹和兒子回來呢。
柳香荷一進門，就沖著迎上來的柳月荷和林佟連聲叫到︰「不行了，不行了，這鬼天氣實在是太熱了，兩個小時的車把人弄的身上都濕透了。我得先去洗澡了，寶寶你趕緊把咱們的干淨衣服找出來，帶著進來。」
柳月荷瞅瞅林佟，笑著嗔怪說︰「你看這香兒，都六月份了，還穿著去年從龍兒女乃女乃那里要的軍褲呢，捂的那麼嚴實。咱們給她帶回來的那幾套套裙多好看啊，她也不知道換上，就該捂出她一身痱子來。」
林佟邊往幾個杯子里倒著果酒，一邊呵呵地笑著說︰「你當香兒不愛美啊，她那是不願意出風頭。就她那種工作，要是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那可就熱鬧了。」
柳月荷想了想，也覺得有理，點點頭說︰「可不是嘛，那就別看別人了，香兒自己就成了新聞了。」
洗過澡的柳香荷換了一件漂亮的連衣裙穿上了，她邊盤著頭上的長發，邊對身後緊跟著的林凡說︰「寶寶餓了吧，趕緊去吃飯。吃完飯陪小姨去看看你李叔叔他們一家。」
柳月荷仔細地端詳著艷麗的柳香荷，怎麼看小妹都還像個不到二十的大姑娘。她撲哧地笑了，「我說香兒啊，這麼好看的東西你白天不穿，這大晚上的穿著還有誰看啊？」
柳香荷怔了怔，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咯咯地笑到︰「人家願意這樣，人家是給自己看的。」說完，她揚起胳膊就地轉了幾個圈兒，沖著林凡叫到︰「寶寶說小姨好看嗎？」
林凡看都沒看一眼，就裝作很難受的樣子說︰「哎呀，簡直象個大花雀兒，晃的人眼楮看菜都看不清楚了，難看死了呢。」
「好哇，你個沒有良心的臭寶寶，竟敢侮辱小姨，看我不打死臭寶寶的！」柳香荷佯怒地追打著他。
林凡趕緊躲到柳月荷的身後，訴苦似的大聲叫到︰「媽媽，您可得管管小姨了呀。小姨現在不是朝人家瞪眼楮，就是連打帶罵的，可凶呢。人家早晚得讓小姨給嚇死。」
柳月荷轉身一把抱住兒子，暢快地笑著說︰「該，讓你願意跟著你小姨跑啊，來，香兒，給我狠狠地揍他。」
柳香荷一听這話，馬上放下了高舉著的拳頭，一撇嘴兒說︰「哼，想看笑話啊，人家還就不打了呢，叫你空歡喜。」
柳月荷放開兒子，愉快地說︰「家里一有了你們這兩個活寶啊，不用吃飯，笑都笑飽了呢。」
林佟把酒杯放到柳香荷的手里，笑著說︰「好了，咱們吃飯吧。都八點多了，你們倆怕是早餓了吧？」
柳香荷點點頭，瞥了眼正在盛飯的姐姐，說︰「還是姐夫心疼人家，不像姐姐，就知道氣我呢。」
「哎呀我的老天爺啊，」柳月荷把盛好的飯擱到她的面前，叫苦地說，「我忙乎了半天給你們弄好吃的，還倒是氣到你了。我看你是真像龍兒說的了，變成姑女乃女乃脾氣了呢。好，下回一見面，我就先給小姑女乃女乃請安，這總行了吧？」
柳香荷笑了，用筷子指指她，搖頭晃腦地說︰「孺子可教也！」
林佟被她逗的差點兒把剛喝進嘴里的酒噴出來，他連忙用手捂住嘴，強把酒咽下去，喘了口氣說︰「我說香兒啊，你可別再逗我了，我這胃都要撐炸了。」
柳香荷咯咯地笑著抿了一小口酒，摟著身邊的林凡說︰「我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們打算先听哪個呢？」
柳月荷不明就里地瞅著裝腔作勢的小妹，趕緊催著她說︰「好了，你就別賣關子了啊，先說說好消息吧，然後再說壞消息。」
「沒勁，」柳香荷撇了撇嘴兒，又笑著說，「好消息就是咱寶寶最後一次模底考試全校第一，而且托福考試還拿了六百二十多分。」
林佟和柳月荷都充滿欣喜地望著兒子。
林佟扭頭看著柳香荷，滿意地說︰「不錯啊，可以申請去美國的獎學金了，準備申請哪所學校啊，用不用姐夫幫忙啊？」
柳香荷擺擺手，接著說︰「這壞消息，就是我不想今年給寶寶申請去美國留學。」
「這是為什麼啊？」柳月荷疑惑地瞅著她，問到，「機會難得，干嘛不爭取呢？」
柳香荷點點林凡的臉頰，心疼地說︰「他才十六，出去了自己怎麼照顧自己呀？」
「就為這個啊？」柳月荷松了口氣，盯著她說，「咱們十六的時候，啥不會干啊？龍兒是個男孩子，更沒問題了。到了那里，也不用他干什麼，不就是洗洗自己的衣裳，練練就會了。」
柳香荷搶白著說︰「咱們那是什麼時候，那都是被生活逼的。現在一樣嗎？姐姐當出國是在國內啊？姐姐和姐夫在國外呆了那麼多年，不知道在國外的苦楚啊，要是有個病有個災的，誰管的了啊？」
林佟想了想說︰「好像要是龍兒去了美國，是允許家長陪讀的。」話一出口，他就搖搖頭，又自己把自己給否定了。
柳香荷接著他的話說︰「誰去陪讀啊？姐夫你去不了，姐姐也去不了，人家更去不了了。要是我不是現在這個樣子，沒準兒」她沒有再說下去。
林佟看了眼柳月荷，轉臉笑著對柳香荷說︰「好，只要小妹說的，我們都沒有意見呢。那就讓龍兒先在國內讀完大學，再找機會出國也不遲。」
柳香荷笑了，她隨手給林凡夾了些菜，盯著林佟問到︰「姐夫，跟我說實話，這些年你攢了多少錢了？」
林佟粗略地算了算，說︰「原本可能有將近十萬美圓，回國時，給單位買了些實驗設備花了些，大概還有三四萬吧。錢都在你姐姐手里呢，具體小妹問你姐姐。」
柳月荷一听這話，連忙雙手抱在胸前，似乎錢就在懷里，生怕被誰搶跑似的。
柳香荷嘻嘻地盯著她，得意地說︰「姐姐老實交代，你也出國三年，不會是白吃白喝吧？」
柳月荷嘿嘿地笑著說︰「沒多少，只有四萬多美圓。你問這個干嘛啊？」嘴里雖然這麼說，她心里可是不糊涂，明知道是小妹惦記上這筆錢了。她存下這筆錢，可是預備著將來給小妹的嫁妝，還有自己兒子的娶親錢，她才舍不得亂花呢。
柳香荷想了想，說︰「你們比我富有，我這幾年連工資帶稿費，一共才攢了不到一萬塊人民幣。」說著，她沖著林佟一伸手，笑著說︰「姐夫，咱們可是有言在先，家里實行**。既然都說我當家，這麼多的錢是不是該交給我啊？我反正是不找姐姐要，姐姐摳門呢，我就沖姐夫要了。」
林佟咧著嘴看看柳月荷，叫苦連天地說︰「哎呀，香兒你這不是黃世仁逼楊白勞，我可是個做不了主的戶主啊？」
柳月荷也趕緊陪著笑臉說︰「好香兒，錢都存著呢，我們又不會亂花，就放在姐姐這里吧。小妹要是買什麼東西缺錢，姐姐到時候再給你添補不是一樣嗎？」
在這個家里，柳香荷要是耍起賴來，任憑誰也抵擋不住。
她把手里的筷子朝桌子上一放，猛地站起身，扯起身邊還正顧自吃著的林凡，板著臉說︰「臭寶寶，就知道吃呢。人家根本就拿咱們當外人，走，咱們回去，以後誰要再來，誰是小狗。」
林凡不滿意地望著媽媽，埋怨著說︰「媽，你也真是的，你就把錢都給了小姨不就得了，小姨又不會瞎花。干嘛吃飯的時候惹小姨生氣呢，氣病了怎麼辦？」
林佟在家里就是個救火隊員。一見此情景，他趕緊過去拉住柳香荷，沖著妻子連連努嘴示意，輕柔地說︰「你姐姐這人就是喜歡錢，天天看著存折才高興。其實，她剛才是逗你玩的。姐夫保證，明天小妹走的時候，你姐姐準把存折交給你。」
柳月荷可真是心疼啊，可面對這個「不講理」慣了的小妹，又想不出什麼絲毫的辦法來。她只好嘆口氣，說︰「好，都是我不好，我摳門兒，吃完晚飯我就把存折交給你，這回總算可以了吧？」
林凡一听，連忙拉著小姨的手搖晃著說︰「好了，媽媽她都同意了，小姨就別生氣了。回來的路上我還吃了餅干，小姨你什麼都沒吃，小姨早就餓了呢。老這樣不好好吃飯，可是會生病的。」
柳香荷的臉上馬上多雲轉晴了，她摟著林凡重新坐下，得意地瞅著姐姐說︰「這次是看在寶寶的面子上，人家就不和你再計較什麼了，下不為例。」
我的老天啊！這簡直就是強盜邏輯，明明是她耍蠻，她還反倒有理了。柳月荷被小妹惹的干翻白眼，又無理和她可講。她悶頭扒拉了兩口飯，瞅瞅喜笑顏開的柳香荷，又忍不住地哼到︰「你呀，以後還是少回來的好。還嫌我摳門兒，你比誰都摳兒，饒著回來白吃不說，還是個大劃拉，就沒有你不想拿的東西。」
柳香荷毫不氣惱，嬉皮笑臉地說︰「想的美呢，越煩人家，人家越回來。」說到這里，她突然想起了什麼，把頭轉向林佟，說︰「對了，要是姐姐剛才不提醒，我倒差點忘了，姐夫呆會兒把人家送你的茅台酒給我一瓶，我要給大哥帶去，大哥說那酒還不錯。」
柳月荷指著林佟叫到︰「瞧香兒說的那個便宜話，還說那酒還不錯。嘖嘖，那可是最好的酒了。想送人干嘛不自己花錢買啊？」
柳香荷搖晃著頭，苦著臉說︰「人家都要窮死了，哪里有錢買這麼貴的東西啊！」
林佟瞅瞅一臉無奈的柳月荷，哈哈地笑了。
（連載到這里，我不能不和朋友們說聲抱歉！由于特殊的原因，本文的連載暫時停止。衷心感謝朋友們長時間以來的大力支持，歡迎朋友們來繼續支持我的新書http:///?bl_id=85833
http:///?bl_id=85833《太平天國》還有http:///?Bl_id=87267
再次感謝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