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司恆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的話的時候,口袋里的手機恰恰響了起來,緩解了他的尷尬。
他掏出手機一看,是從家里打來的。
沒有猶豫,他立刻掛斷電話。
但是,電話很快又打了進來。
這一次他沒有理睬,任憑鈴聲作響。
羽童瞥了一眼被他扔到餐桌上的手機,小聲問︰「為什麼不接干媽的電話?」
司恆皺著眉頭,將眼前的紅酒一飲而進,拿起手機,再次按下了掛斷鍵,隨手關機。
「為什麼不回答?」羽童追問。
「我不想回答。」
「你今天是怎麼了?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發生了?你不要再瞞著我了好麼?」
羽童雙眼泛起了霧氣,聲音略顯哽咽。
司恆的心煩亂得很,面對羽童的眼淚,他有一種愧疚的痛楚,但卻無法言喻。
短暫的僵持過後,羽童開始低頭默默的收拾東西,然後站起身來,慢慢的離去。
在經過他身邊的一剎那,他很想伸出手去拉住她的手臂。
但是,他終于沒有勇氣這樣做。
他只有將滿肚子的痛苦發泄在食物上,用刀叉將牛排切碎。
一個人安靜的坐在那里,想了很多事。想自己和羽童從相識到相知的一點一滴,也想起了和若惜那戲劇化的相遇和那些許許多多瑣碎的故事,想那些他們在一起並肩工作的日子,令人感慨萬千。
餐廳的人漸漸少了,他依然端坐在一個人、兩副餐具的餐桌前,卻毫無胃口。
嘆了口氣,他想要招來侍者結賬,但就在此時,他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若惜。
陪在她身邊一起走進餐廳的,還有莊季飛。
剛剛才悸動的心,又迅速冷卻下來。
若惜和莊季飛並沒有發現自己,而是走到離他不遠的一張餐桌旁坐了下來,然後開始點菜。
看上去,二人相談甚歡,莊季飛顯得容光煥發,精神頭十足,眉飛色舞的在談論著什麼,而若惜不時還露出甜甜的微笑。
那每一次微笑,都像是一把利刃,刺中了司恆的胸膛,讓他痛苦不堪。
就在兩人就餐中,若惜似乎嘴角沾了什麼食物,莊季飛很自然的伸手為她拈去,而若惜則報以微笑,這樣的畫面,讓司恆更加無法忍受。
這一刻,他強烈的感覺自己那微微泛酸的胸口,正在被一種叫做失落的東西折磨著,痛苦難忍。
他拿起面前的酒瓶,猛然灌入喉中,然後毫無風度的沖著遠處的侍者喊道︰「結帳!」
聲音驚動了周圍的食客,也驚動了若惜。
司恆不敢用眼神直視她,而是迅速的用余光掃了一眼那邊的動靜。
他從來沒有發現過自己竟然有如此好的眼力,就在那匆匆一瞥中,看到了若惜驚訝的面孔,迅速閃亮起來,繼而又黯淡下去,想要起身,卻又按耐住了。
是因為身邊的莊季飛麼?
司恆不敢繼續想下去,他害怕自己無法控制飛馳的思緒,從而得到一個讓自己無法接受的結論。
于是,他迅速掏出錢夾,匆匆付了帳就站了起來,轉身就要離去。
耳邊听到一陣略顯急促的鞋跟敲打實木地板的聲響,但顯然不是高跟鞋的鞋跟所能發出的聲音。
「真巧啊,司總,沒想到會在這里踫見你。」
莊季飛的聲音極為刺耳,至少,現在的司恆就有這種感覺。
他咬了咬牙,慢慢轉過身來,盯著莊季飛的雙眼,冷冷得道︰「是啊,人生何處不相逢,莊總裁,這個世界可真小啊。」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穿過莊季飛的身形,目光停留在了隨後跟上來的若惜的臉上,面色陰晴不定,嘴唇有些發白。
莊季飛看到了他的眼神,英俊的臉上泛出淡淡的陰沉,聲音也很冷︰「最近海天廣告的工作似乎很空閑吧,才讓我們司總有這個閑情雅致到這里吃飯啊。」
瞳孔迅速收縮,司恆從他的話里听出了味道。
難道說,這一切都是莊季飛在搞鬼麼?
極有可能。之前若惜就是通過莊季飛才取得了政府的支持,甚至還有BTV的廣告發布權。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既然它可以讓海天廣告迅速得到大量的客戶,自然也有這個能力讓這一切榮耀變成泡沫。
司恆覺得此刻心里極不舒服。這種被莊季飛玩弄于股掌之上的認知,令他傷心不已。
他忽然發覺,面對莊季飛,自己不過是他眼中的一只螞蟻,可以隨意踐踏,掌握生殺大權。
他是什麼來頭?
可惜,自己沒有機會再去了解了,也不想去了解。
海天廣告的問題,還是留給顧啟峰父女吧。
「我是否很空閑,似乎不觀莊總裁的事吧,你們二位慢慢吃吧,我先告辭了。」
快速的又瞥了一眼面色尷尬的若惜,司恆轉身,竭盡全力的保持自己身形的挺拔,邁著沉重的腳步離開了飯店。
既然無緣,又何必相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