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我來了。」田志雄如風而至。他沖畢自強憨厚地一笑,嘻哈地說道︰「怎麼急把我叫過來,有什麼好事?」
「你呀,別整天就想著好事。」畢自強關上辦公室的房門,與田志雄並肩坐在長沙發上,憂心忡忡地說道︰「是這樣,你在我這出售的那一批翡翠金戒指,現在弄出大問題了。」
畢自強將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給田志雄說了一遍。
「那個工商的中隊長何胖子,不是你的高中同學嗎?」田志雄听完事情始末後就來了脾氣,怒氣沖天地罵道︰「他媽的,這麼點小事他都不肯幫忙,還什麼狗屁兄弟呀。」
「唉,也不能全怪他一點不講情面。」畢自強苦笑著搖搖頭,點上一支煙吸了幾口,心平氣和地說道︰「他跟你我之間的這種關系不同呀。再說了,他也不是你能夠完全理解的那種人。」
「那你的意思是?」田志雄見這事已給畢自強捅出婁子,心里難免也有幾分擔心,不禁追問道︰「這事情我們就讓工商方面這樣查下去?」
「我先問你,」畢自強抬起頭瞅著田志雄,直截了當地問道︰「那批翡翠戒面,到底其中摻有多少‘漏野’貨?(注︰方言,指假貨)呀?」
「這不太好說,」田志雄不情願對畢自強說實話,只是底氣不足地說道︰「一百多個,如果其中混有少數幾個質地差的貨,恐怕也難免吧。」
「不止是這樣吧?唉,真的也好,假的也好,現在追究這個問題于事無補。」畢自強觀言察色地盯著田志雄的面部表情,繼而把手一揮,堅定地說道︰「找你過來商量,就是我們絕對不能讓工商把影響面搞大了,要想盡辦法把這件事完全掩蓋住才行。」
「你說怎麼辦吧,我听你的。」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田志雄一直以來對畢自強都是很信賴的,認為他的頭腦里裝有許多知識和智慧,每次遇事而拿出來的主見總會比自己高出一籌。
「解決問題的關鍵,就是必須從投訴的顧客身上入手,想法讓他們自己去撤訴。這樣一來,工商方面那就無話可說、也無案可查了。」
「可是,」田志雄感到一籌莫展,十分為難地撓著頭,問道︰「都是些什麼人投訴的,我們根本就不清楚呀?」
「你等一下,」畢自強馬上用鋼筆在一張紙上分別寫出了幾個姓名、地址、聯系電話,然後將它遞到田志雄的手里,胸有成竹地說道︰「那些投訴人的資料,都在這上面了。」
原來,今天上午在工商辦公室里,畢自強翻看了那些顧客投訴材料後,就已經記下了那些投訴人的個人資料。他讀中學時善于超強記憶,用腦袋瓜默記這麼點東西,不過是小菜一碟。
「太好了,我馬上去辦!」田志雄把紙條折起來放進褲袋里,挺胸坐直起來,惡狠狠地嚷道︰「他媽的,誰要是敢不去撤訴,老子就收拾他,攪得他全家不得安寧。」
「你先別急著高興,事情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畢自強的心里雖有解決此事的策略和實施方案,但知道前景仍然不容樂觀,于是,他非常穩重地解釋道︰「你想一想,能花幾千塊錢賣金戒指戴的都是些什麼人呀,不是做生意的個體老板,肯定就是那些‘皮包’公司里‘充大頭’(方言︰意為打腫臉充胖子)的總經理。這些人的手上有幾個錢後,難免在社會上都會有一些關系和靠山,也不完全是那麼好對付的。所以,你對這些人一定要分清楚,不能全來硬的招式,也要有軟的手法,要軟硬兼施才行。」
「大師兄,你把我說糊涂了,」田志雄听得丈二模不著頭腦,百思不得其解地問道︰「哎,怎麼個軟法?」
「我們去恐嚇這些投訴人,這是一種非常凶險的招法。不過,自古華山一條路。我們現在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也只好險中求勝了。」畢自強先是下了最後的決定,然後不慌不忙地指點著,說道︰「所謂的‘軟’招,就是你還得把那些投訴人手上的金戒指再買回來。」
「哦,這又為什麼?」田志雄十分迷惑地問道。
「找人去恐嚇對方,並不是一定要砸他的鋪子,也不是非要打他個半條命,我們目的只是要對方去撤訴。所以你要記住,只是去恐嚇,讓對方把金戒指拿出來轉讓就行了。否則,你的手下一旦鬧騰出治安或是刑事案件,那公安豈不是直接找到商場里來,我在這能跑到哪去呀?」
「他媽的,」田志雄听得暈乎乎的,不甘心地問道︰「說來說去,這不是便宜他們了?」
「那也不完全是,你肯定不能按原價把金戒指買回來。如果那樣的話,這件事仍然能被多事之人傳揚出去。你要恐嚇這些人說,只要他們肯半價轉讓金戒指,以後就不再找他們的麻煩。這樣的結果等于讓對方無形中吃了一個啞巴虧,當然就不會再去對外人宣揚此事了。如果不鬧出亂子就能把事情全辦妥了,那麼,最終只是雙方你情我願的買賣關系,就是公安局想插手進來也將對你的人無可奈何,自然也就輪不上找我商場的麻煩了。」
「嗯,完全明白。」田志雄不住地點著頭。
畢自強和田志雄繼續交談著,兩人不停地抽煙和喝茶,開始商量著實施具體方案的一些細節問題。
「要唱好一台戲實在是不容易,不但要有唱紅臉的,還要有唱白臉的。」畢自強說到最後的時候,還特別叮囑田志雄︰「你記住,要找一個頭腦轉彎快的人領頭去,千萬不能把這戲演砸了。」
「大師兄,放心吧,」田志雄站起身,充滿自信地說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一個星期之後,田志雄打來電話,說是那幾個投訴的顧客先後都被他「搞掂」了。畢自強听到這樣的好消息,如釋重負。當天,他去了一趟江南區工商分局經檢中隊,並從何秋霖的手里領回了商場經營部的那本營業執照,終于將顧客投訴的這事情徹底平息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