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剛上班,陳燦分局長就走進了何秋霖的辦公室。
「你先把手上的工作放一放,」陳燦分局長跟何秋霖打過招呼後,直截了當地吩咐道︰「帶上隊里的案件組,今天你們跟我下基層,到各個市場里去轉一轉。」
「是,」何秋霖從椅子上站起來,應聲答道︰「我馬上去安排。」
十分鐘後,經檢中隊的兩輛白色邊三輛摩托車已停在分局辦公樓前听命待發。陳燦分局長坐進了何秋霖駕馭的那輛邊三輪的車斗,三個著裝整齊的工商人員坐在後面的那輛邊三輪車。他們這一行人先遠後近,上午先到了幾個較遠的農貿市場,並听取了基層管理工作的匯報。
到了下午的時候,兩輛白色邊三輛摩托車停在了交易場工商所門前。在該所楊所長的陪同下,陳燦分局長帶隊不僅檢查了簡易大棚內整個農貿交易市場的管理狀況,還不嫌勞累地在四層交易市場大樓里視察了一番。陳燦分局長和楊所長邊走邊商談著,何秋霖等人緊隨其後。十二、三個穿制服的工商人員一起出現和穿行于市場內擁擠不堪的人流中,這在平時那是少見的情景,格外地引人注目。
雖是三月末,而南疆市有時已出現高溫天氣了。這天下午的室外溫度超過了攝氏三十度。
臨近下班時間,陳燦分局長等一行人返回到交易場工商所辦公室。在所長室里談完工作後,楊所長熱情地招呼陳煥分局長和何秋霖他們喝杯茶休息一會兒再走。
「情況你都看到了吧,現在各所的人手都不夠呀。」陳燦分局長把手中的茶杯放在茶幾上,對坐在身邊的何秋霖說道︰「在爭創‘全國文明衛生城市’活動的這段時間里,各市場的外圍秩序都需要加強清理的力度。交待你兩件事情︰第一,從明天起,經檢隊外圍組的工作你要親自下去帶隊。第二,把經檢隊案件組的日常工作先擱一擱,辦案人員全部都暫時補充到各所去,協助基層的同志管好各個市場的經營秩序。」
「陳局,我下去帶外圍組沒問題,」何秋霖先是爽快答應,繼而又面露為難之色,私下地懇求道︰「不過,局里是不是考慮一下不動我案件組的人員?他們可都不是閑人,手里還壓著不少案件呢。您就行行好,不能把我這算盤珠子一個不剩地都給拔拉完了嘛。」
何秋霖與陳燦分局長一起共事多年,彼此之間雖然是上、下級的關系,但在工作上多少還是有一些討價還價的本錢。
「你呀,本位主義思想。」陳燦分局長先是微微一笑,馬上又繃緊了臉孔,嚴肅地說道︰「經檢中隊是分局的預備隊,哪里需要就得往哪里調。告訴你,這事沒商量!」
「那好吧,」何秋霖聳了聳雙肩,只好表態道︰「我回去執行就是了。」
「這還差不多。」陳燦分局長親切地拍著何秋霖的肩膀,態度和靄地說道︰「你是老同志了,要顧全大局喲。對了,你跟著我有七、八年了吧?」
「陳局,是十年了。我是八二年參加工作的。」
「是嗎,十年了?嗯,時間過得真快呀。」陳燦分局長不由感慨起來。他呷了一口茶,忽然想起了什麼事情,笑道︰「對了,我記得你上班的第一天就表現得很勇敢嘛,還讓賣病牛肉的農民打破了腦殼子喲。怎麼,現在頭上沒有留下疤痕吧?」
「嘿嘿,還有塊小疤,」何秋霖不由自主地用手模著自己的腦袋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頭發蓋著,看不見。」
「你呀,真是‘年輕干部,資格老’呀。」陳燦分局長夸贊著何秋霖,並沖著他把手一揮,說道︰「走,我們回分局。」
當陳燦分局長準備從沙發上站起來時,一瞬間,他突然感覺到天旋地轉,眼前冒出無數金花,腳下竟站立不穩地欲跌倒在地。
「陳局,您怎麼了?」何秋霖發現不對勁,顧不得踫倒茶幾上的茶杯,急忙跨步上前扶住陳煥分局長,說道︰「是不是太累了?快坐下來,再休息一會兒吧。」
「我有些頭暈。」陳燦分局長重坐了下來。
何秋霖也跟著坐了下來。再瞅陳燦分局長時,見他雙目緊閉,頭忽然一歪,身體向後仰倒,已不省人事,嘴角邊不斷地涌出白色的泡沫。
「陳局,陳局,」何秋霖急急忙跳起來,忙著替陳燦分局長擦去嘴角邊的泡沫,並抱住他的雙肩搖晃著,不禁大聲地呼叫起來︰「快來人呀,陳局暈過去了。」
正在工商所里休息的其他同志都進涌進了這間辦公室。見陳燦分局長的病情十分危急,何秋霖和楊所長等人趕緊把他攙扶到工商所門外的一輛邊三輪摩托車上。何秋霖駕馭著邊三輪加大油門,直奔市第一人民醫院而去。
在醫院的急診搶救室里,經醫生診斷陳燦分局長是突發性腦溢血,需要馬上做開顱手術。但是,手術前還需要病人家屬簽字,這可讓何秋霖和楊所長急得跳腳。事發後,檢經中隊的鄭光明和方銳敏已經趕去把陳燦分局長的愛人徐阿姨接到了醫院。當徐阿姨用顫抖著右手簽完字後,早已陷入昏迷狀態的陳燦分局長馬上被換到可移動的搶救床上,由幾個女護士迅速地推進了手術室。
兩個多小時過去了。在緊閉的手術室門前,所有人都在焦慮不安地等待著手術的結果。鄭光明和方銳敏陪著徐阿姨坐在那兒,不時地用言語寬慰著她。何秋霖瞅著徐阿姨一副萬般揪心的樣子,不禁心煩意亂,在手術室門前不停地來回走動。
又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口終于打開了一條縫,主刀醫生和護士們先後走了出來。
「醫生,」何秋霖橫身攔住主刀醫生的去路,急不可待地問道︰「病人情況怎麼樣?」
「我們已經盡全力了,」主刀醫生一邊摘下臉上的口罩,一邊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語氣沉重地說道︰「唉,節哀順變。」
何秋霖站在那兒,一時呆如木雞。在他身後的徐阿姨忽聞噩耗,猶如听到一聲晴天霹靂,竟不顧一切地沖進手術室,撲過去放聲嚎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