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夏之冰一副焦慮的神態,憂心忡忡地來到中天集團的總部,要求面見畢自強。
「你是夏之冰女士吧?」女秘書李麗接等待了她,並領著她往里走去,說道︰「請跟我來!畢總正在等您呢。」
在寬敞的董事長辦公室里,畢自強和另外一個人坐在軟沙發上,兩人正在談話。
「嫂子來了,快請坐。」畢自強見夏之冰走進來,急忙站起身迎上前來,招呼她在長沙發上坐了下來。
「畢總呀,你要幫幫你夏姐,一定想辦法把我丈夫撈出來呀。」夏之冰竟顧不得有其他外人在場,急不可待地央求著畢自強,說話的聲音都帶著哭腔似的。她用手不停地抹著臉上掉下的淚珠,繼而悲切地說道︰「這下子可怎麼是好呀,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呀。」
「嫂子,您也別太焦急了。」畢自強找來一疊紙巾遞給夏之冰抹淚,安慰地說道︰「區廠長被抓進去的這件事情,因為這是檢察院反貪局辦的案子,現在能不能把師傅撈出來,實在是不好說。不過,你放心,我會盡最大的努力想辦法的。這樣,先說說您了解的一些情況吧。」
「前天上午,市檢察院的人到廠里來傳喚區志剛。當天晚上,他就沒回來。昨天下午,市檢察院的人打電話通知我,說區志剛因涉嫌貪污受賄被刑事拘留了,讓我去市拘留所給他送一些換洗衣服和生活用品。我跑了一趟,但他們沒讓我見到他。」
夏之冰實際上對區志剛被拘原因的具體詳情也知道的不多。
「嫂子,我給你們介紹一下,」畢自強指著坐在他身旁戴副眼鏡的那個男人,對夏之冰說道︰「這是公正律師事務所的楊正河主任,他是我市鼎鼎有名的大律師,也是我們公司聘請的常年法律顧問;這位是區廠長的愛人夏之冰女士。」
楊正河有禮貌地給夏之冰遞上了一張自己的名片。
「楊律師的愛人在市檢察院里工作,所以他的消息比我們要靈通,」畢自強向夏之冰征求意見,問道︰「如果您同意的話,不妨就讓楊律師接手區廠長的案件,我們作好最壞的打算,但盡可能爭取最好的結果。」
市檢察院的反貪局局長是陳浩,而副局長是秦玉琴。而就在夏之冰沒到來之前,他與楊正河在談話中就已經證實了區志剛貪污受賄案件的主辦人正是秦玉琴。
「行,我全听你的。」夏之冰趕忙點頭。她把臉轉向楊正河,充滿期待地說道︰「那就拜托您,楊律師。」
「夏女士,您不客氣。」楊正河雖然同意接下這案件,卻不打包票地說道︰「作為接受當事人委托的辯護律師,在法庭上為你丈夫減輕莫須有的罪名,這是我應盡的職責。」
夏之冰並沒有明白楊律師這番話的意思,但得到了他人願意為此事而盡力幫忙的允諾後,她的心里也變得踏實了許多。不過,畢自強卻听出了楊正河的話外之音。換句話說,楊正河不會超越法律的底線為區志剛私下講情。當然,畢自強心里也十分清楚,昔日里的秦玉琴就有著一副外柔內剛的性格,而如今她又坐在國家執法的這麼一個位置上,她絕對是不會放棄原則的。
實際上,畢自強的心里非常關注區志剛的這個案件。區志剛與他有師徒之名,如果自己能夠實實在在地幫上夏之冰的忙,這本也是人之常情的事。但是,詳細了解到區志剛的案件所涉及到的一些具體內容之後,畢自強心里也有譜了︰區志剛已是在劫難逃。
起初,區志剛的確是個好廠長,以腳踏實地去干實事的精神贏得了干部職工的尊敬的愛戴。可惜的是,他位高權重後卻漸漸蛻變了,在一些重大決策上听不進別人的意見,個人獨斷專行,對那些曾與他同甘共苦的工友們的態度也顯得粗暴起來,曾在職工大會上公開宣稱,在這廠里他說一無二,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廠里領導層的其他成員中,誰不能紙對服從他,就會被他架空或是晾在一邊,機械廠成了區志剛的「一言堂」。兩年前,因為廠里組裝生產出來的「金田」牌摩托車開始滯銷不出去,這時立馬就暴露出資金周轉困難、人才嚴重流失和生產管理混亂等問題,從而引發了一系列惡性循環,最終是長期拖欠職工工資和停產待崗。此時,工人們不禁質疑︰廠里的那麼多的資金都流到哪里去了?區志剛在廠里「一手遮天」、「一人說了算」的霸權行為,最終引起了很多職工的不滿。由于廠里職工們不斷地向上級有關部門反映情況,95年春節過後,市里的一個審計組進駐到了廠里,針對廠里財務管理混亂、資金去向不明等問題展開了審計工作。在完成的審計報告中,列出了機械廠在管理和財務制度上的混亂問題︰大宗材料采購全由區志剛一人包辦,購銷合同簽訂、付款經及原材料價格也全由他一人掌管,其他人不得參與。在財務上,違反財務制度規定隨意報賬,且所報的費用時間跨度大,甚至兩、三年前的費用也拿到現在來報;還有隨意調帳嚴重,造成一些大宗資金去向不明;存貨與賬面嚴重不符等等,對上述所列,區志剛負有直接或管理上的責任。此外還查實,區志剛在工廠基建、引進進口設備、原料采購中涉嫌拿回扣、有貪污受賄的違法犯罪行為。最後,屬于區志剛瘋狂斂財的個人問題又被移交到市檢察院反貪局立案偵辦。
「當年,他曾經是我的鉗工師傅。我了解他,據我所知,他曾經是個任勞任怨、愛廠如家的人。」過了半個月,畢自強把律師收集關于區志剛案件的全部材料看完後,不禁為區志剛扼腕嘆息,無奈地對楊正河說道︰「作為國營企業的一廠之長,隨著他在企業里的手中權力大到讓他可以為所欲為而又沒人能夠監督他的時候,他也就走進了人生誤區。唉,他真的不該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