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給了我愛情的錯覺 NO︰20

作者 ︰ 九月桃

火車到達了昆明,才是早上六點多。天灰蒙蒙的,半空中飄著毛毛小雨,遠遠看去,滿眼的煙雨迷離,空氣里,透著深深的寒意,凜冽的風,仿佛刀子般一陣又一陣掠過臉孔。蘇菲亞縮了縮身子,覺得冷,由于出門太過倉促,忘記了看昆明的天氣預報,沒有帶厚一點的衣服來,而且,抱了那樣的心思,昆明總會有衣服賣吧?不想到達昆明的時候時間太早,商店沒有開門。

蘇菲亞嘆了一口氣,拉了拉身上薄薄的外套,簌簌地發著抖。

李封楊看見了,不由分說的,便解下他的外套,披到了蘇菲亞身上。

蘇菲亞抬頭,看到了李封楊一臉的溫柔和愛憐。

李封楊說︰「昆明市秋天里的氣候,晝夜溫差比較大,小心身體,不要感冒了。」

蘇菲亞點點頭,一瞬那,便有溫暖在心頭閃過。

李封楊對昆明比較熟悉,盡管十五年不曾到過這個城市了,但大街小巷,還能倒背如流,就像第二個故鄉,有著無比的親切感。他帶著蘇菲亞到了火車站附近的地方,找到一間環境幽雅干淨整潔的賓館,要了兩間相連的房,千叮萬囑蘇菲亞︰「有什麼事情,要打電話給我,出門在外,凡事要小心,身邊有個人,也能互相照應。」

蘇菲亞竊笑,他當她是三歲小孩子呢。

但心里,還是覺得感動。很久很久了,不曾有人這麼關心她,愛護她,把她當作手心里的寶。蘇菲亞低頭,嘆息了聲。盡管,眼前的男人,不是她喜歡的,但,這又如何?在異鄉,在陌生的地方,孤家寡人,蘇菲亞還是身不由己的眷戀著這份片刻的關懷,這種片刻的溫暖,內心深處,有著柔軟的東西,輕輕淺淺地剝開,就像開春的河流,把那些冰塊慢慢的跟隨著暗流流走。

于是,蘇菲亞便明白了,為什麼張愛玲的《傾城之戀》里,一直不肯結婚的公子範柳原,最終還是娶了白流蘇,在香港陷落的時候,在成千上萬人死去,成千上萬人痛苦著的時候,範柳原真心真意的娶了白流蘇。

因為,孤單;因為,無助。

蘇菲亞喜歡範柳原的話︰我們那個時候忙著談戀愛,哪里還有功夫戀愛?

原來,談戀愛和戀愛,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

蘇菲亞在昆明,逗留了三天時間。

第一天李封楊就拋下和他的同學見面機會,陪了蘇菲亞去了石林公園,看那千姿百態的石山。第二天蘇菲亞堅持自己一個人去逛世博園,還上了金殿。蘇菲亞極喜歡金殿,重檐殿閣,氣勢非凡,熠熠生輝,明亮耀眼。蘇菲亞想,陳圓圓是幸福的吧?吳三桂這麼愛她,重建了這麼一個美麗的地方,與她相依相守在這兒,快活似神仙。但金庸的《天龍八部》里描寫,陳圓圓並不愛吳三桂,她心中只有李自誠。

李自誠有什麼好?他不過是一個驕傲自滿的野蠻漢子。

張愛玲說得好,這是個不可理喻的世界,誰知道什麼是因,什麼是果?

誰知道呢?

第三天蘇菲亞禮尚往來,跟了李封楊去雲南大學,參觀了他的母校,還見了他的同學,一起吃了晚飯,去泡了酒吧。李封楊的同學都以為她是他的妻,親熱地稱呼她「大嫂」,或「弟妹」,她也不分辯,只是嘻嘻地笑,隨他們不分青紅皂白地亂叫。

在酒吧里,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一位女同學盯著蘇菲亞,左瞧右瞧,終于按捺不住,問了她︰「哎,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喝了酒的蘇菲亞微微有了肆意,對那位女同學著著她的肆無顧忌的目光回答說︰「我是無業游民。」

女同學不可置信︰「不會吧?」

蘇菲亞聳聳肩,說︰「會呀。」

女同學撇撇嘴,看她的目光不覺有了幾分輕視。

一個人生活得再好,再有錢,但不能自食其力,充其量,也不過是寄生蟲一個。

在一旁的李封楊听到了,怕委曲了蘇菲亞,趕緊幫忙著解釋︰「她是學美術專業的,現在是自由撰稿人,文章寫得很好,畫也畫得不錯,常常在雜志上或網絡里發表作品。」

旁邊有人插嘴︰「哇!是作家?」

李封楊說︰「對哦,我們這伙人,都是學中文的,正宗科班出身,文筆反而跟不上一個學美術拿畫筆的人,慚愧呀。」

周圍的同學,也跟著搖頭,嘆息,唏噓,事業有成的,有房子有車子的,或生活不如意的,僅僅過了溫飽線的,無論甲,或乙,或丙,或丁,誰都沒有成為大文豪,莎士比亞或高爾基.列.托爾斯泰第二。想當年,每一個人,都熱血沸騰,都有著偉大的理想和抱負的,而大學畢業後,溶進了社會,漸漸便給生活上的一日三餐給沖淡了,青春年少時的夢,已不知不覺地遠去,慢慢的,走不到了蹤影。

那個女同學是那種知錯馬上改的人,立即對蘇菲亞改變狗眼看人低的態度,但她的聲音,還是忍不住的有一點點的失落︰「我都說呢,我們班當年的班草,這麼的優秀,這麼的心高氣傲,目空一切,怎麼會看上一個碌碌無為的平庸女子?原來,大嫂是真人不露相呀。」

蘇菲亞笑。

這個女子,長得也不錯,濃眉,大眼,皮膚白淨,雖然上了年齡,略略有點發福,但也遮蓋不住年輕時候的清秀。蘇菲亞想,她大學時代,可能一直暗戀著李封楊吧?要不,怎麼會渾身上下,充滿了濃濃的醋意,酸味十足?

愛情,有時候便是這樣,你越想得到它,你就越得不到。愛一個人,並不是由自己決定,很多的緣分,只是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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