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謝芳行事還是很謹慎的,這方面從向駱成彪購買毒品的「十四K」以及前期的秦浩然都查不到他的存在就可見一斑了。
而謝芳即便是跟駱成彪交易的時候,也不一定會露面的,只是由自己的副手去執行。因為謝芳知道這買賣潛藏的風險,並不單單在警方那邊,有時候,在香港做毒品生意,警方還算是最好對付的一個群體了,只要拿錢開路就基本能搞定了,對謝芳他們這類人最有威脅的,反而是其他那些同樣覬覦毒品市場的「同行」。
為了爭奪毒品市場,「商場如戰場」這句話就徹徹底底的體現在各個賣家跟拆家之間了,他們不擇手段,只要是對立的彼此雙方,那他們就會不顧一切的置對方于死地,畢竟,毒品這生意的利潤太大了。
此時在謝芳的眼中,秦浩然就是這樣的「同行」,謝芳在想,秦浩然肯定是想要把駱成彪的市場搶佔過去,所以才會這麼費心思的調查駱成彪的貨源所在。
只見秦浩然坐在那邊的吧台前邊,十分愜意的喝著手中那杯醇酒,跟他剛才對謝芳所做的舉動判若兩人。而杜乙恆跟雨悉則已經坐到了遠處那張小沙發上,只是靜靜的看著謝芳,卻沒有說什麼。
這是杜乙恆第一次接觸到秦浩然的另一面,在杜乙恆之前與秦浩然的接觸中,除了跟「和勝堂」合作滅掉「海龍幫」而奪取九龍碼頭的地盤那一次之外,杜乙恆並沒有見過秦浩然跟黑道的關系。
但是,杜乙恆清楚,盡管自己沒有真正見過,但實際上秦浩然與黑道之間的關系肯定非常密切。杜乙恆也不是從別的地方所知,而是自己推測出來的。以香港當今的社會現狀,別說那些大生意,即便是一些小買賣,要想做得順利都必須跟黑白兩道打交道,而憑秦浩然的精明,他能將生意做到這麼大,就勢必跟黑道、白道上的勢力有關聯。
而今天的所見所聞,也更加證明了杜乙恆的推測。
「說罷,你的貨是從哪里來的?」秦浩然一邊喝酒一邊淡淡的問道。
此時此刻的謝芳已經不敢對秦浩然有絲毫小覷了,臉上的神色變幻不定,權衡著應該怎麼應付眼前的困境。
秦浩然見謝芳不說話,就補充了一句︰「我看你也應該好多年沒拿過刀槍了吧,如果不想受皮肉之苦的話,就快說吧。」
而站在謝芳旁邊的方進堂,則從小腿上抽出了一把銀光熠熠的帶齒軍刀,放在掌心中來回把玩,那刀刃上反射的寒光照得謝芳心中發 。
「我我的貨都是從從」
卻見秦浩然忽然擺了擺手,對方進堂說道︰「如果他說自己的貨是從‘金三角’來的話,就切下他一根指頭。」
那邊的雨悉听到秦浩然這話,就忍不住輕呼了一聲,又立即伸手捂住了嘴巴。她才剛進入這個灰色世界不久,還沒有接觸過這種殘酷的現實,尤其是坐在那邊吧台喝酒的秦浩然,看似悠悠然然,但身上透出來的氣息卻實在是太森冷了一點,也只有在杜乙恆的身邊,才讓她感覺安全一點。
至于謝芳,卻早已嚇得臉色蒼白,他剛剛還真的想說自己的貨是從「金三角」那邊買來的。可一听秦浩然這麼說,謝芳就明白了,秦浩然對「金三角」絕對非常了解,也知道「金三角」前段時間根本就沒有毒品流出市場,而駱成彪卻仍舊能夠從他謝芳手中買到毒品,這就說明了謝芳的貨源不在「金三角」。
故此,謝芳也明白自己是不可以用「金三角」來搪塞秦浩然了,而要是再拿其他的謊言來欺騙秦浩然的話,也不能保證秦浩然會不會識穿。
最後,謝芳再三權衡,就慢慢的說道︰「好吧,我說,我的貨,是從‘金新月’那邊來的。」
听到「金新月」,秦浩然本來在模杯底的動作頓時就停了下來,目光立即變得凌厲起來,緊緊的盯住了謝芳。謝芳被秦浩然這目光罩住,就感覺自己仿佛暴露在一群惡狼的耽耽凶光之下似的,渾身都忍不住發寒。
謝芳旁邊的方進堂雖然表面上平靜得很,但心中也同樣波瀾驟起。
「金新月」,是國際上除了「金三角」之外的另一個鴉片產地。
在七八十年代,國際上的毒品產地主要有三個,分別是位于東南亞泰國、緬甸以及老撾交界的「金三角」,中美洲墨西哥、哥倫比亞以及秘魯形成的「銀三角」,還有中東巴基斯坦、阿富汗和伊朗交界的「金新月」。
如今,「銀三角」還沒有真正發展起來,甚至都還沒有「銀三角」這個概念,但「金新月」卻已經初具規模了,是「金三角」之外的第二大毒品產地。
而在秦浩然「前世」的記憶當中,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期的時候,「金新月」的鴉片產量曾經一度超過了「金三角」,成為全球第一大的毒品產地。
秦浩然倒是沒想過,駱成彪的毒品貨源竟然是在「金新月」那邊。
「表面上,我是伊朗一個棉花商人。」謝芳說道。
秦浩然就笑了,靜靜的听著謝芳的「招供」。原來,謝芳表面上是伊朗境內的一個棉花商人,在伊朗、阿富汗以及巴基斯坦之間到處采購棉花,但實際上,謝芳采購的卻是鴉片,然後再以棉花為幌子賣到別的地方。
駱成彪是在偶然的情況下結識到謝芳的,其時控制了九龍毒品市場的曹鄂東被秦浩然暗中殺死並且毀尸滅跡,讓所有人都以為他失蹤了。九龍這邊的各個毒品拆家一時間找不到貨源,而駱成彪結識了能夠從「金新月」拿到鴉片的謝芳,便有了奇貨可居的念頭,並且悄然將一批鴉片囤積下來。
後來,「麒麟會」跟「和勝堂」聯手掌控了九龍的黑道,也將九龍的毒品市場打壓得沒了利潤可言。駱成彪囤積下來的毒品要在九龍的市場賣出去已經不可能了,而正好,由于「金三角」的風起雲涌,導致「十四K」也失去了貨源。
駱成彪便抓住這個機會,跟「十四K」牽上了頭,將之前囤積的毒品都賣給了「十四K」。
從那以後,謝芳也就成為駱成彪的穩定貨源了,而駱成彪對謝芳也是賣力的拉攏,以保證自己的毒品能夠流轉不斷。
在謝芳的嘴里得出了這些情報,秦浩然十分滿意,今天的收獲真是大了,沒想到會無意中撈到了謝芳這一條大魚。
「你你別殺我,我可以將毒品賣給你的,以後都不賣給傻彪。」謝芳生怕秦浩然會傷害自己的性命,就連忙說道。在性命面前,他跟駱成彪的所謂兄弟情誼,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秦浩然笑了笑,並打了個響指,方進堂就把謝芳扶起來,而秦浩然又對謝芳笑道︰「芳爺,這幾天就委屈你先留在我們這里了,放心吧,我們不會傷你性命的,至少暫時是這樣。不過,你要是不乖乖听話,我就不能保證了。」
听到秦浩然的話,謝芳心下稍安,至少在現階段,自己不會有生命危險了,因為自己對秦浩然來說還有利用價值。
「對了,我好像還沒有自我介紹。」秦浩然忽然對謝芳笑道︰「我叫秦浩然,不知道你之前有沒有從傻彪那里听說過我。」
「什麼!你就是秦浩然?」謝芳大吃一驚。
他當然听駱成彪說過了,那「秦浩然」可以說是駱成彪的生平大敵,盡管駱成彪至今都還不敢確定秦浩然跟「麒麟會」以及「和勝堂」的關系,但他能夠肯定,自己之所以到現在都還縮在避風塘而不能往外發展,秦浩然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是最大的。
而那跟秦浩然關系密切的「麒麟會」,簡直就比警方的掃毒組還要專業,凡是他們地盤里面的都不讓販毒,原來那些毒販,輕則被驅趕出「麒麟會」的地盤,重則就死于非命。
謝芳原來還以為秦浩然是要搶佔駱成彪的毒品市場,但現在知道了他的身份,謝芳就完全顛覆了之前的猜想,本來打算把毒品賣給秦浩然的算盤也打不響了。
在謝芳看來,擁有「金新月」的毒品貨源就是自己最大的保命符,秦浩然抓住自己也不過是想要從駱成彪手上強奪這貨源。但是現在,謝芳知道秦浩然根本就不會販賣毒品,這樣的話,他壓根就不需要這貨源了,而謝芳的生命也就沒有任何保障了。
只見謝芳驚疑不定的看著秦浩然,而秦浩然則是笑道︰「芳爺,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乖乖听話,就不會有危險。」
秦浩然擺了擺手,方進堂就將謝芳還有那個隨從都帶了出去,想來是要將其軟禁在「港悅夜總會」的其他地方了。
這房間里也就只剩下秦浩然、杜乙恆以及雨悉了,秦浩然看向杜乙恆,就恢復了之前的笑容,說道︰「喂,杜乙恆,你是不是要為雨悉贖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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