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命運都不敢讓他們相遇,一旦遇見了,就成了朋友,那種敢為義氣而拔刀砍殺命運的好朋友。
況君生和白嘯堂就是這樣子的人。
在前一刻,他們倆在山峽谷口的田野上相遇,一個扮賊,一個演反抗中的羊,動劍舞戟地恨不得把對方向死里揍打得要生要死;在這一刻,他們鼻青臉腫地並排坐在一個小山包上,一起烤著火堆,煮著香肉,喝著烈酒。
「哎,我說兄弟!嘿嘿。」白嘯堂忽然裂開嘴巴笑臉著,移動身子過去,把手往況君生肩膀搭去,剛想開口說些什麼。
況君生飛快轉開肩膀,抬頭白了他一眼,語氣冰冷地堵住了他剛要想說的話︰「別套近呼,我們不是兄弟!」
白嘯堂神情一窒,手放在半空中很尷尬,接著,他有點惱氣地抓了抓頭發,滿臉郁悶地望著況君生,幽幽的語氣喊道︰「哎,我說你這個人怎麼這個樣子的,吃了我的肉,又喝了我的酒,你就不能對我這個主人客氣點嗎?」
況君生看都沒看白嘯堂一眼,自顧自地舉起手中的瓷器小酒瓶子,昂頭抿了一口,感嘆︰「啊,酒不錯,肉也不錯,不過人嘛,就挺爛的!」
「你……」白嘯堂听了,忽然「索」一聲地竄站了起來,滿臉不服地對著況況君生的臉吼道︰「我怎麼爛了?」
況君生斜著眼楮望了他一眼,冷冷地從牙縫里一字一字崩著話說︰「你是個賊,你說,你爛不爛?」
「我……」白嘯堂想分辨,但又一時間有點接不上話來,最後,他想了想,胸膛往前一挺,大大裂裂地喊︰「哈哈,是賊又怎樣了?賊也有分好人和壞人的,你沒听說過劫富濟貧的義賊嗎?」
況君生又對白嘯堂白了一眼,有點不想跟他多說話的沖動,他就伸手扯了一下在旁邊吃肉喝湯吃得正歡的方依依,喊道︰「你上,他這種智商,我都懶得跟他爭論,你去給我干掉他!」
「哦!」方依依乖巧地應了一聲,慢慢地喝完了手中那碗肉湯接著把碗輕放在地上,小嘴巴里鼓鼓地咬著肉渣,小手指向白嘯堂,滿臉正氣凜然的樣子大喊道︰「呔,你這個接受了錯誤的指導思想還洋洋得意不知羞恥的爛人!」
「你……」這一下子,白嘯堂心里真的有點生氣了,他作為一個堂堂家族里的少族長,況君生黑口黑臉冷嘲熱諷他就算了,這個小女娃子也這樣,算什麼?
白嘯堂臉色通紅,雙眼圓瞪向方依依,粗紅著脖子大吼︰「我就算是賊,但我哪里爛了,你說啊!」
方依依神情淡定,一點也不怕他,望向白嘯堂,舉起小手指就開始滿臉認真地數著說道︰「你這爛,第一、四哥說過,這世間所謂的劫富濟貧,就是你自己沒錢,看著有錢人不順眼,你就去有錢人那里搶點錢花,自己花不了,順便給別人點。所以,所有劫富濟貧在他們那些義賊的眼里,最貧困的人就是他們自己。劫富濟貧,只是強盜們偷換概念的一種指導錯誤思想。如果說劫富濟貧是義賊的話,那劫貧濟富呢?你這里也爛,第二、你不止把這種錯誤的指導思想信以為真,還洋洋得意而自居,爛到白痴,還有,你這里更爛的是,你自己比我們還有錢,有酒有肉還有隨從,你還想來搶劫我們水都喝不上的窮人,你說,你這個人,爛不爛?」
「我……」白嘯堂給方依依這一通說,忽然又說不出來話,最後,他有點臉紅地擦了擦汗,最後,他忙小聲地分辨著說︰「你看,我不是還沒搶嗎?就算我搶了,這也只是我第一次搶啊,這也要等我搶了你們,我才知道你們有沒有錢啊,是不是?不知者不罪!」
「哼,又是借口!」方依依輕皺著鼻子,繼續滿臉認真地開口說︰「我四哥還說了,無論什麼原因,只要做了一次的賊,就一輩子都是賊!」
白嘯堂苦惱地抓著頭發,閉口沒有說話。
方依依繼續滿臉認真開口說道︰「我四哥還說了,做了賊,以後他的兄弟姐妹,大家都會叫他們做賊的兄弟,賊的姐妹!」
「咳咳!」
白嘯堂滿臉殺氣,咳嗽了兩聲,睜大眼楮緊盯著方依依,沒有開口說話。
方依依繼續在那里滿臉認真開始又數著手指嘟嚷︰「那他以後所交的朋友,大家都會叫賊的朋友!」
「咳咳咳!」
白嘯堂滿臉殺氣,咳嗽了三聲,更大眼楮地睜開,緊盯著方依依。
方依依繼續在那里滿臉認真數著第二根小手指嘟嚷︰「那他以後娶了老婆,就是賊的老婆!」
「咳咳咳!」
白嘯堂滿臉殺氣,這次重重地咳嗽了三聲,大眼楮里更帶著點怒氣。
方依依繼續在那里滿臉認真數著第三根小手指嘟嚷︰「那他的老婆以後生了兒子,就是賊的兒子!」
「你……」
白嘯堂滿臉殺氣,咬著牙齒,大眼楮里的怒氣急速升級。
方依依繼續在那里滿臉認真數著第四根小手指嘟嚷︰「那他兒子生了兒子,也就是賊的孫子!」
「呼!」
白嘯堂眼楮睜酸了,身體一泄氣,一坐在雪地上。
方依依繼續在那里滿臉認真數著第五根小手指嘟嚷︰「以後他的後代子孫,都是賊的後代子孫!」
「……」
白嘯堂抬頭,兩只大眼楮又圓圓地緊盯著方依依看,抓起旁邊的一瓶酒,昂頭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方依依繼續在那里滿臉認真數著第六根小手指嘟嚷︰「那他的父母,就是賊的父母!」
「……」
白嘯堂抬頭,手中那瓶酒已經喝完了,他又抓起另一瓶酒,邊喝邊緊盯著方依依。
方依依繼續在那里滿臉認真數著第七根小手指嘟嚷︰「那他的祖宗,也就成了賊的祖宗!」
「啊!啊!啊啊!女俠,不,大哥,我叫你大哥了,請你就不要再說了好不好?嗚哇哇!」這時,白嘯堂終于受不了崩潰了,淚流滿面地亂扯著自己髒亂的頭發,站起來又崩又跳地叫喊著,接著,他又扯著方依依的小手,滿臉可憐兮兮的表情叫喊著︰「嗚嗚,大哥,求別說,嗚嗚,我知道錯了,大人不計小人過,我以後再也不敢做賊了!好不好?嗚嗚!啊嗚……」……
白嘯堂感覺自己今天很倒霉。
倒霉的是他今天在落霞島山峽谷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遇到一個很拽,比他還要拽很多的年青人。
讓他感覺更倒霉的是,他竟然打不過這個比他還要拽很多的年青人。
白嘯堂感覺自己今天很郁悶。
郁悶的是那個比他還要拽很多的年青人,不止打了他,喝了他的酒,吃了他的肉,還要鄙視他。
讓他感覺更郁悶的是,他竟然和年青人身邊的一個小女孩子在口舌之爭中,他也輸得一塌糊涂,最後,連他自己都找不出來,別人能不鄙視他的理由。
倒霉加上郁悶。
白嘯堂就坐在火堆旁,一整晚不說話,悶頭不停地喝著酒。
酒喝多了,他當然就吐了。
「怎麼啊,沒見過爛人吐啊?」白嘯堂依在棵小樹苗旁在「嘩嘩嘩」大吐特吐的時候,抬頭看到那個年青人在盯著他看,他也就沒好氣地回敬了一聲。
況君生看著他這個樣子,輕輕搖了搖頭,臉上肌肉抽動了一下,露齒微笑著說︰「忽然間,我覺得你這個人雖然爛了點,但也蠻有意思的!」
「怎麼有意思啦?」白嘯堂用衣袖擦拭了一下嘴巴,滿臉泄氣地坐回況君生身邊,自嘲地說道︰「做賊打劫你不成,反而給你扣壓在這里,喝我酒,吃我肉,還要給你們羞辱,這就很有意思啦?」
況君生望了望對面不遠另一個小山包火堆旁的人群,神情淡淡地說︰「我覺得我做得一點也不過分,就算我不扣壓你,你們所有人加起來,也都打不過我。」
白嘯堂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沒有說話。
他知道,這個是事實,這個青年人,完全有殺死他們所有人的能力。
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世界里,這個年青人現在只是扣壓著他,還讓他的族人送肉送酒來,真的一點也不過分。
白嘯堂想到這里,心情忽然好了起來,他望著這個年青人,開口問道︰「喂,兄弟,我說啊,你準備什麼時候放我走?」
況君生手拿著瓷器小酒瓶子,又昂頭喝了一口酒,神情淡淡地開口說︰「我現在還是想不明白,你們這群人並不缺錢,為什麼還想搶劫我這個身無分文的路人?」
白嘯堂一愣,神情復雜地望著況君生好久,最後,他的眼楮轉向況君生腳下的包袱處,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嘴唇,聲音沙啞著說︰「你真的不知道,你包袱系著的這根魔法仗有多珍貴?」
「你是說這個?」況君生心里一動,就伸手抽出來那根純白色的骨玉魔法仗,左右看了一下,奇怪地說︰「這沒什麼特別呀,不就是用動物骨頭做的魔法仗而己,落霞島里商店多的是有賣,五倆銀子一根,相對用木頭做的魔法仗,它扛起行李來,是比較有力。」
白嘯堂臉上的肌肉又抽搐了一下,望著況君生,強調著說道︰「你這根魔法仗所用的骨頭,是龍骨,龍骨!」
「龍骨?」況君生伸手撫模了一下,抬頭問道︰「龍不是動物嗎?這跟其它動物骨頭做的有什麼不同?」
白嘯堂這時,忽然覺得自己好傻,自己為什麼那麼傻地見財起意去搶劫這種人,還那麼傻地給這種人給抓住了做人質。
「傳說中,龍是最親近魔法元素的生物。每一頭龍,天生都會施放魔法,而且對于別人的魔法攻擊,又天生產生魔法免疫。」白嘯堂雖然覺得自己很傻,但還是很聰明識時勢地給況君生講解了起來︰「魔法仗,就是人類與魔法元素溝通的媒介工具。所以龍骨,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魔法仗制造材料!傳說中,用龍骨制造出來的魔法仗,魔法師在施放魔法時不止可以節省很多魔法力,甚至還可以越級施放出更加強大的魔法術。」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龍?」況君生撫模著手中的骨玉魔法仗,嘴里又喃喃地說道︰「這個,真的是龍骨制造的?龍的哪一根骨呢?不會是龍鞭吧?咦,好惡心哦!」
白嘯堂心里頭在抓狂,他很想一拳敲暈眼前的這個傻帽青年,再狠狠踹上幾腳,只見,他舌忝了舌忝嘴唇,接著又咬著牙開口說道︰「龍骨,也分有品質好壞的,你這根龍骨魔法仗,是我見過最高品質的龍骨魔法仗,如果你拿著這根龍骨魔法仗出現在中州王城里,不止是我想搶你,所有的人都會想搶你!」
況君生听著白嘯堂的話,兩眼緊盯著手中的龍骨魔法仗,久久沒有說話。
這根魔法仗,是況君生在將軍墳將軍洞大廳里所遇見那個黑袍魔法師的魔法仗。
他當時也就是隨手撿過來當拐仗拄地支撐身體用的,當時他受了重傷不停地吐著血,還要抱著暈迷的方依依。
他從來沒有想過,它會是那麼的不凡。
這時,他又想到,那黑袍魔法師鄭重交給他的那枚戒指,又會是什麼?
這時,況君生忽然抬起頭,望著白嘯堂說︰「哎,你叫什麼名字?」
白嘯堂神情一愣,忙站了起來,拱著手認真地開口說︰「小弟我姓白,叫白嘯堂!」
「哦!」況君生應了一下,接著說道︰「看你這個人也不是太爛,我就不扣壓你了,從現在起,你自由了!」
白嘯堂臉上一喜。
況君生接著又說道︰「你們是要去中州王城嗎?嘿嘿,真巧,我們也是,因為我們順路,所以,你現在也不用走了,就跟著我們,明天叫你的族人一起過來吧,我們一起結伴上路去中州王城!」
白嘯堂︰「……」
「哎呀,我想起來了!」正在白嘯堂心里一喜一涼的時候,坐在旁邊吃著肉塊的方依依大叫著站了起來,小手指著白嘯堂,恍然大悟地叫嚷︰「你剛才那咬牙切齒的怪樣子,是不是想打我?」
白嘯堂听了,忽然「踫」地一聲大響,猛在那里跳起了腳來,只見他粗紅著脖子,張大嘴巴流著眼淚對著方依依嬌小的身子崩潰著大聲吼叫︰「什麼!你都吃完第五塊肉了,怎麼現在才想起來啊!!!要不是我打不過你哥,我現在還想吃掉你呢!不帶這麼欺負人的,混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