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邊楊柳,春思濃如酒,瀟瀟風吹黃昏後,滿地落紅無數。
空中燕子成雙,灘上暖睡鴛鴦,又是孤院獨倚,一川芳草斜陽。
三月,陽光明媚,溪水清澈,落英繽紛。
清香醉聞,燕子翩舞,疏影淺橫。
若采呆呆地站在院子里,溪水旁邊很久,看著雙雙燕子呢喃細語,對對鴛鴦在水里打鬧嬉戲,頓時目光痴怨,心事重重。
自從上次大清早,香草在院子梨樹上莫名其妙地取下一個殺有飛鏢的紙箋,警告自己從此以後不準吹簫之後,若采常常感到百無聊賴,不知怎麼打發這接下來的日子。
這從此以後,自己不光要過著「門前冷落鞍馬稀」的日子,怕是還要過著「終歲不聞絲竹聲」的日子了。
哎,每天都這麼過,出也出不去,不知外面是什麼樣子,簡直與世隔絕了,這和?對了,簡直和世外桃源差不多。
世外桃源?他曾許自己的「處處桃花處處家」美好生活的世外桃源?也不知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雖然這里很偏僻幽靜,但是陽光風雨鶯燕花香一樣也不缺。
可是不知怎麼回事,自己心里還是常常牽掛他。
雖然,自己離他那個誓言——「許你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夢越來越遠。
處處桃花處處家,十里桃花,若采腦袋里一蹦出這些詞眼,頓時臉紅心跳,芳心大亂,心底漸漸涌現出一股股柔情,千絲萬縷剪不斷,理還亂。
想到這里,若采轉身大踏步去屋里,坐在木桌前,提起紫**毫筆填了首釵頭鳳詞︰
桃花瓣,白雲片,眼中全是相思怨。東風惡,山連壑,滿腔情縷,一年失落,惑,惑,惑。
雲遮旦,風吹散,暗香幽底叮咚澗。春花過,珍珠落,漣漪流遠,小溪陂渴,寞,寞,寞。
填完後,拿在手上呆呆看了很久,感覺填得不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如此好詞可惜沒人來對它的下闋。
當年陸游和唐婉雖然被逼分開,可是他們再次見面,卻能互相對填釵頭鳳,以解相思之苦。
而自己呢?
雖然自己硬是把桃花寫了進去,可是眼前既沒有許自己十里桃花的人,連一片桃花也沒有,更別說有十里了。
突然想起來,對了,這晉國大春天的,百花齊放,百花盛開,眼前怎麼好像看不見一片桃花?
想到這里,若采突然感覺很是驚奇,驚奇多日來自己一直疑惑不解的問題——為何這里沒有桃花?
「香草。」若采把紙箋放在桌子上,回頭朝外大喊。
「小主。」香草聞聲而來,擦了擦濕漉漉地手問道,「何事?」
「香草,我突然很想欣賞欣賞桃花。」若采試探性地看著香草,問道,「這附近哪兒有桃花?」
「回小主,桃花在晉國皇宮里是禁花,沒經過皇上的允許誰也不能擅自栽種桃花。」香草壓低聲音說道,「故這里沒有桃花可供欣賞。」
「這是為何?」若采滿臉驚奇,怪不得為何這眼前皇宮里沒有一片桃花呢。
「到底是何緣故沒人知道,也沒人敢問。」香草眉頭皺在一起,搖了搖頭說道,「所以奴婢也不知情,不過……」
「不過怎麼樣?」若采很是驚奇,趕忙問道。
「回小主,不過,听說皇宮里只有一處有桃花。」香草說道。
「是什麼地方?」若采好奇得不得了,這晉國還真是奇怪,弄個牡丹或是芍藥來做禁花還差不多。
牡丹、芍藥傾國傾城,國色天香,富麗華貴,香艷月兌俗,媚而不妖。
而這桃花,再平常不過了,在自己的家鄉,江南二月三月山坡、田野、阡陌、小道、河堤、岸邊、院里,乃至牆角,遍地都是,有什麼好禁的?
「回小主,在桃花塢。」香草打斷了若采的思索,神秘地說,「小主你可別亂跑,那是皇宮里的禁地,除了皇上誰也不能進去,擅闖者,殺無赦!」
「桃花塢?」若采喃喃自語,那到底是個什麼地方,皇宮還有這種地方,怎麼听好像是在山上。
「對啊,桃花塢是一個宮苑,傳言那桃花塢種有十里桃花,匯聚天下好品精品絕品,且品種齊全,每年春天桃花盛開,皇上每日都要進去小坐一會,獨自欣賞兩個時辰後才出來,侍衛太監娘娘誰也不帶,連最得寵的嬪妃也不行,即使是寵冠後宮的王美人,都不能擅自闖進去……」
原來如此,那這麼說自己以後,恐怕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並且欣賞不了桃花了。
若采想到這里,輕輕嘆了一口氣,這日子過得,蕭也不讓吹,桃花也看不到!。
陽春三月,自己的家鄉江南,正是芳叢萬里,萬紫千紅,百花齊放,奼綠嫣黃,桃花牡丹芍藥相繼盛開。
這晉國有什麼好,京城在洛陽,北方能有什麼好玩的,除了冬天里的寒風瀟瀟,雪花飄飄,冰天滿地,玉帶亮閃,晶瑩剔透。
洛陽,洛陽,「曾是洛陽花下客」,對了,傳言這洛陽的牡丹盛會聞名于天下……
想到這里,突然,若采想到一件事,驀然抬頭看著香草。
「香草,你那天不是說你有過老鄉,專管御膳房買菜運菜的嗎?」若采急忙問道。
「回小主,是啊。」香草睜著一雙靈秀的大眼楮,狐疑地盯著若采,不知她葫蘆里賣的啥藥,「那怎麼了?」
若采盈盈笑起來,突然俯,對著香草的耳朵嘀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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