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一道長正要說話,突然神色一緊,站起身來,將拂塵一擺,喝道︰「何方朋友,現身一見。」
七位峰主歷經無數風雨,聞弦知意,全部立身而起,猶如七把利劍直沖雲霄,整個鸞台殿一陣顫抖。
雲泰懷亦踏前一步,釋出靈力,轉瞬之間,在離若輕的腳下繪出了一個頗為復雜地圓形結果,正是主防御的靈土圓相結界。
這靈土圓相結界如同大部分結界一樣,只需要隔段時間補充一次所蓄靈力,以保護運轉即可,只有少部分結界需要一直維持輸送,這類結界往往威力奇大,相應的,消耗也是極快,輸送起來也頗為吃力。
見土黃色的結界將離若輕穩穩地護在其內,雲泰懷放下心來,凝神留意四周,全神戒備。
「哈哈,牛鼻子還挺好使的嘛。」
隨著一聲長笑,一個黑衣人出現在鸞台殿空中,此人全身裹著黑衣,只有一雙血紅的大眼露在外面,煞是駭人。
此時青一道長早不復剛剛和煦模樣,整個人氣沖牛斗,手上的拂塵已消失不見,倒有一把無柄長劍懸空而立,侍在身側。
這長劍的氣息內斂,含而不露,只是氣息之內,似乎隱隱傳來些許虎吼龍嘯,這使得整個劍身在虛空中微微激蕩,恐怖的威能竟然將附近的虛空攪得跟水面一般,一道道空間波動如漣漪一般蔓延開來,若是被這些空間裂紋波及到,怕是有死無生,所幸得是這波紋在蔓延數寸之後,像是遇到了什麼阻力,突然消于無形。
黑衣人看到這長劍,嘿嘿一笑,桀桀道︰「沒想到啊,青一道長竟然把翰淵劍祭了出來,果然眼力不錯。
雲泰懷怎麼听怎麼覺得這話的意思是︰青一道長把翰淵劍祭出來,是明智的,不然青一道長肯定要吃虧。
雲泰懷心中大樂,對身後的師妹道︰「師妹,你老說我瘋顛,看吧,這還有一個比我還瘋顛的。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不知道的人不害怕。」
只是,雲泰懷一邊說話,一邊將師妹身下的靈木結界,轉化為無塵結界。
而無塵結界,正是那種需要不停輸送靈力維持運轉的結界之一。
當雲泰懷說完,無塵結界也繪制完畢,一道只有雲泰懷才可看到的黃色細線消然出現,將雲泰懷的經脈與結界之間相連,細線上光芒無聲閃動。
此時,離若輕看著腳下變幻的界圖,淺淺一笑,接道︰「是‘無知者無畏’。」
這兩人說話時,並沒有故意壓下聲音,是以整個大鸞台殿都可以听到。
雲泰懷這個瘋顛高手正暗暗得意,突然感覺到一股冰冷得氣息鎖定了自己,渾身上下竟動彈不得,猶如墜入冰天雪地,經脈之上如受錘擊,雲泰懷趕緊運起全身功力抵擋,臉上的冷汗涔涔直冒。
哼!
一聲輕哼從青羽道長嘴中發出,雲泰懷只覺身上一松,那股威壓已消失不見,壓力一去,雲泰懷悶哼一聲,癱坐在地上,噗得一聲吐出一口黑血。
離若輕見他傷得如此之重,有心出去,可那無塵結界仍將她死死罩住,又哪里出得去。
青一道長曲指一彈,一顆紫金丹藥瞬間飛入雲泰懷口中,化為道道精光,進入他體內。
見雲泰懷眼色稍微好轉,青一道長對黑衣人道︰「這位朋友,下手太過狠辣了吧。」
那黑衣人也不理睬青一道長,只是眼神從雲泰懷身上飄過,落在離若輕身上,點了點頭,道︰「不錯,小姑娘有點意思。」
此時,青一道長負手喝道︰「你是何人,敢闖我太虛門!」
「嘿嘿,區區一個太虛門,有何不敢闖。」
說完,黑衣人大喝一聲,整個人化為一團光雲,便向青一道長沖來。
七位峰主豈能眼睜睜看他沖過來,易鴻道長一把長劍如龍似蛟,挾著無上氣焰,一聲斷喝,向著黑衣人迎去。
虛空震裂,天地失色,炸雷聲從劍內不斷傳出,鸞台殿內的法陣被劍氣激蕩自動開啟,將鸞台殿擴在其中,才避免了這個千年古殿在劍氣下化為齏粉,不過,即便如此,這整個宮殿亦漸漸顯得模糊了起來。
「易鴻師伯的‘境’果然非同凡響,這整片宮殿,每一寸空間,怕是都被納入了‘境’內,我們現在估計已經不在原來的鸞台殿了。」雲泰懷雖受重傷,但眼力仍在,看著四周模糊的殿牆,心中暗暗忖度。
「易鴻老兒,你將我納入你的‘境’中,只怕你困不住大爺,小心你爺爺我一舉將你這道心給震斷。哈哈」
黑衣人面對這驚天一劍似乎毫不在意,嘿嘿一笑,一個紫金葫蘆從身上幻化而出,流轉道道神韻。葫蘆一出,雷鳴聲頃刻消失不見,長劍劇烈顫抖了起來,整個鸞台殿一片寂靜,似乎這個葫蘆將一切聲音全都收了進去。
「這葫蘆是什麼玩意,竟一下將‘境’給破去,如今回到殿內,只怕這鸞台殿要不保,那我放在匾額里的東西豈不是要露餡。」
兩眼珠轉了兩圈,雲泰懷想道︰「如此正好,不如讓師妹把紫府放出來,她那件寶貝很是好玩,卻一直不肯借我用用。」
想到那件東西暴露的後果,雲泰懷就頭皮發麻,雖然傷重,也不得不勉力道︰「師妹,照這樣打下去,鸞台殿必然保不住,你的紫府靈寶呢?快放出來,將鸞台殿護住。」
離若輕道︰「護殿是假,將那黑衣人困住是真吧?不過,用得著嘛?連門主都在這里,他跑不了。」
雲泰懷心中微微苦澀,勉強讓自己翻了個白眼,道︰「師妹又說笑了,我真得只是擔心鸞台殿而已。」
離若輕心里清楚,這大師兄可不是個愛護東西的人,他那些古怪的法寶不知道炸過多少宮殿。但依舊笑道︰「曉得了,放心吧。」
一個只是想著那隱在這里的事物,另一個還有心思說笑。顯然,這兩人對師門信心十足。
其實也是,千百年來,敢犯太虛門的人,只有一個下場,那便是︰沒有好下場……
離若輕玉手一翻,一個紫霧繚繞的迷你形宮殿頓時出現在她手中,這些紫霧在宮殿內鑽進鑽出,上下翻騰,顯然不是凡品。
離若輕將咒術一念,那手中的紫府靈寶砰得一聲消失不見,只在其手上離下淡淡的紫色煙霧。
而此時,他們四周的景色卻是一變,雕花的玉牆已消失不見,被突然出現的紫色木牆所替代,整片空間亦擴大不小,道道紫氣在殿內穿梭,正中之上,高懸著一個檀木巨匾,「紫府」兩個陽文在匾上熠熠生輝。
眾人都注意到了這一點,認出這是紫府之後,都沒有怎麼在意。
易鴻道長看著對面的那個紫金葫蘆,瞳孔猛得收縮,大喝一聲︰「破!」
一聲巨喝,響徹整個主峰,連那‘紫府’都劇烈震動起來。
而利劍再次發生嗡地一聲轟鳴,聲勢又漲了幾分,向著葫蘆刺去。
黑衣人看了那「紫府」一看,陰側側道︰「當年紫帝都困不住我,就憑你這小女娃,靠著他一件仙寶,還想將我困在這里,真是痴心妄想。」
話音剛落,黑衣人仰天長嘯,聲貫長虹,那葫蘆竟瞬間變為了紅色,赤紅如血,無比妖艷。
青一道長看到這赤紅葫蘆,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數變,踏前一步,喝道︰「易鴻,撤劍!」
易鴻雖不知何故,依舊毫不猶豫地將劍往回收,只是,此刻為時已晚。
那個赤紅葫蘆竟不受控制地撞上了長劍,飛劍陡然收縮變小,只一瞬間便被葫蘆收入其中。
只一交手,飛劍被收,其余峰主倒吸冷氣,易鴻道長更是睚眥欲裂。
這位青陽峰主不退反進,飛身而上。
這些太虛門峰主哪一位不是歷經大風大浪,小小的失手豈會讓他們退縮。
易鴻抖手便是一道滅虛劍意壓下,長劍雖無,劍意猶存!
此劍意一出,氣勢陡變,易鴻猶如劍破虛空而來,時隱時現,方位變幻莫測,道道虛空裂痕在黑衣人周遭不變破碎!
這些裂痕陡一出現,邊緣的天地靈氣便如瘋狂了一般,向著裂痕涌去,形成道道漩渦。只是那些裂痕出現得突然,消失得也是極快,無數裂痕縱橫閃滅,狂暴地靈氣漩渦互相撕扯著,猶如世界末日了一般。
殿內數人,除錯青一道長之外,竟都生出一種時空錯亂之感。
相傳,此劍意若至大成,天地亦可破開!
「易鴻師伯的劍意竟又突破了。」雲泰懷看著那不斷破滅的虛空,呢喃道。
易鴻峰主浸婬已劍意數百年,威勢豈同凡響。
只是,此時黑衣人竟抱著肩膀立身于劍意之下,似乎很是隨意,這讓易鴻峰主心中大駭。
易鴻相信,就算是掌教青一師兄面對此劍意,怕也不能如此輕松。
黑衣人信手一招,那破滅的虛空之中,竟出現一把泛黃的古鏡。
古鏡剛一出現,一股荒古威壓充斥著整個紫府,雲泰懷本已重傷,此時已承受不住,盤腿坐在地上,竭力抵御。
那把雕花古鏡在黑衣人猛地翻轉過來,一股破滅的氣息從天而降,整個紫府立時顫抖了起來。
頃刻間便將易鴻的劍意壓了下去,黑衣人周圍的空間再次穩定,層層破滅之氣將黑衣人護在其中。
劍意雖被壓制,易鴻卻戰意高昂,一聲長嘯,將自身化入劍意之中,向著那古鏡直沖而去。
劍意得到易鴻親身護持,威力猛增,一路高歌而上,破開三層阻礙,眼見就要殺到黑衣人身旁。
而此時黑衣人道︰「有點意思。不過,該結束了!」
說完,黑衣人衣袖一揮,易鴻只覺一股血腥之氣撲來,眼前一黑,整個人都向後掀去。
就在易鴻向後翻去之時,黑衣人飛身跟上,古鏡月兌手而出,向著易鴻的天靈蓋拍去。
若是被他拍下,易鴻的天靈蓋必然破碎,元神化為飛灰,有死無生,就此魂飛魄散。
千鈞一發之際,青一道長身邊的長劍發出一聲長鳴,被青一持在手中,挾雷霆之勢向著黑衣人刺來。
長劍轟鳴中,雲泰懷忽覺周圍的一切都慢了下來,他能看到易鴻師伯眼中的不甘,他也看到了其實幾位長輩臉上顫抖的怒容。
風似乎也慢了下來,吹著他們的衣帶,緩緩飄動。
他感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想抬起手來揉揉雙眼,卻發現手抬得很慢,很慢,竟如蝸牛一般。
只是,他听到黑衣人一聲大笑,而後一切又恢復如常。
他猛得轉過頭去,發現黑衣人身形急轉,既不躲避青一的長劍,也不繼續追殺易鴻,竟向著那暈迷的少年而去。
另幾位峰主眼看不妙,再也無暇顧及其它,當斷即斷,齊齊出手殺向那名少年,竟是要將其立斃劍下。
對他們來說,形勢已經很明顯,這黑衣人便是為了救這少年而來。
豈知他們的劍還沒有觸踫到那少年身子,那少年竟自行浮起,向黑衣人飛去。
幾位峰主大驚,皆祭出長劍,直取少年項上人頭,只是終究晚了一步。
黑衣人一聲大笑,左手抱過少年,右手向著幾位峰主的長劍震出一道黑光。
那些長劍遇到黑光,似乎遇到了克星一般,竟叮叮當當地全部落在了地上。
幾位峰主明白,他們遇到了平生僅見的大敵,再無任何顧慮,皆使出全力,向著黑衣人攻來。
七位峰主聯手,天地亦變色,紫府震動的幅度更大了,似乎隨時都有破開的危險。
黑衣人面對著七位峰主,竟從容地向他們擺了擺手,就此消失不見。
幾位峰主收勢站定,看著黑衣人消失的地方,心有余悸。青一道長立身空中,若有所思,怔怔道︰「難道是他……」
此時,雲泰懷正盤膝而坐,苦苦修復著身上的傷勢,只是少有人注意到,那道黃色細線從始至終從未消散。
鸞台殿的大門不知何時被震開了,一縷陽光漫散而入,照在雲泰懷的臉上。
恍若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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