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秋木鎮內一片繁榮景象。
過了此鎮,北行三十里,便是開平府的首府龍陽城。開平府地處雲州中心地帶,正是交通樞紐之所在,往來旅客絡繹不絕。最為關鍵的是,太虛門所在的太虛山脈便處于開平府內,這更使龍陽城繁華似錦。
而同時,在太虛門的影響下,整個開平府誠心向道,作為太虛門的勢力範圍,太虛門在此地擁有絕對的權威。其首府龍陽城的名字,便是取自太虛山龍陽峰。
秋木鎮正是南方的旅客前往龍陽城的必經之地,因此,此鎮遠比其它鄉鎮來得興旺,這也使得秋木鎮周圍的村落,同樣比旁處要密集許多。
晨光初露,秋木鎮旁的四通村還頗為安靜,村民們大多還沒起身。
懸山頂式的灰色瓦房,一條條羊腸小路逶迤伸展,小小的村落沐浴在微光中,依舊在沉睡。
此時某個小院內,一名男子輕輕推開虛掩的房門,邁步走了進去。
這個男子一攏浣花緞制長袍,袍上繡著雅致的淡竹白雪花紋,腰間佩戴著一塊縷花濕潤的玉佩。一頭墨發,不拘不束,在身後輕輕飄動,與那張翩若驚鴻的臉相映生輝。
看這模樣,可不正是王逸仙。
王逸仙走到房間內的木板床前,看著床上熟睡的孩子,臉上流露出一股無可奈何的神色。
這孩子看樣子只是兩三歲的樣子,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挺拔的小鼻梁將整個人襯出一分凌厲的氣息。
看著這個孩童,王逸仙頓時感覺一陣頭大,苦笑道︰「我千辛萬苦將你從太虛門搶回來,不惜耗費了我全部的龍涎丹,這可都是天級神藥呀,你不報答我也就算了,可你也不能像上次一樣突然就變成小屁孩一個呀。」
一坐在床邊,王逸仙的手從腰間玉佩劃過,一套針具便出現在手中,他將孩子的衣服拉開,輕輕地將針扎到這個孩子經脈上,絮絮叨叨地道︰「十幾年前,你也是這般,突然變成一個孩童,你這輩子還能長大不能,已經變小兩次了。」稍微沉吟了一會,似乎要思下一針扎在哪,王逸仙又道︰「不過這樣也好,龍家的那些仇人,怕是再也尋不到你了。龍雲這個名字你是用不了了,以後你就跟著我姓吧,就叫王雲好了。」
似乎給這孩童扎針比較困難,王逸仙說完這一句,便住口不言,專心扎起針來。
片刻過後,只見孩童身上長針密密麻麻,簡直變成了一個刺蝟。
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王逸仙對自己的「作品」非常滿意,點了點頭。
又小心地給這孩子檢查了一遍,王逸仙才將針具收起,往腰間的玉佩邊一放,針具又消失不見。
給這孩子扎針,已耗了數個時辰。
王逸仙走到窗前,自言自語道︰「以後,我們就住了這里了。」
天空之上,一群飛鳥向著遠方漸漸遠走。
看著那些飛鳥,王逸仙的臉上突然現出一陣陣索然之色,聲音也變得有些滄桑︰「大哥,我們一別十數年,沒想過,當我感應到黑棺氣息趕回來時,你我已陰陽永隔。」
此時,王逸仙的目光,已望向了西南方,那里隱隱可以看到蒼茫的太虛山脈。
「大哥,龍家的秘密,似乎就在那座山上,就算把它翻個底朝天,我也要給你個公道,大不了,我將太虛門滅了便是。」
隆!
一聲驚雷,于晴空響起,窗外,陽光已有些耀眼,那炫目的光芒中,似乎有一張國字臉若隱若現。
晃眼間,十年光陰匆匆而過。
早春,正是乍暖還寒的時候,一場小雨剛剛在秋木鎮落下,地上顯得很是濕潤,而村外不遠處的一條小河已解了凍,河邊的小草剛剛露出一角,淺淺得綠著。
偶爾幾只小蝶輕輕地飛過,在河水上幾塊薄冰間點了幾下,又翩翩飛向遠方,這條小河似乎因這幾只蝴蝶增添了不少生機,依稀可以看到幾尾魚傲慢地搖著尾巴,在水下游動著,偶爾露出水面,片刻又不見了蹤影。
區別于秋天魚的鮮肥,此時河里的魚兒在冰下生活了一冬,魚肉正是香女敕可口的時候,這「開江」之魚最是好吃不過。
此時,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正擼/著褲腿,光著膀子,手里拿著魚叉,仔細地盯著河面。
此時天色微亮,正是寒冷的時候,河水上還有不少浮冰,少年如此年輕,又只穿條短褲,竟能在水中神色如常,顯然身體強健。
仔細看去,少年一頭短頭,面色清秀中帶著些剛毅,也不知是不是在找魚的緣故,雙眼顯得異常有神。最顯眼的,是那挺拔的鼻梁,將整個人襯出一股桀驁之氣。
少年手中扁平的鐵叉上,留著三個叉尖,看起來頗為鋒利,中間的尖上有四個倒須鉤,兩側的叉尖上則是三個。這些倒須鉤能保證叉到的魚不會再掙月兌。
這魚叉的把手是木制,細而光滑,另一端系著一根長繩,挽在少年手中。
突然,少年在河中的細浪里似乎發現了什麼,神色一喜,將叉發力擲出。那水面頓時飄起些許血絲,看叉中目標,少年咧嘴一笑,拉著張繩便將魚叉往回收,只見一條肥大的鯽魚被魚叉狠狠地穿身而過,竟還未死透,猶自掙扎不休。
少年將魚叉拉來近前一看,嚇,好一條鯽魚,但見這魚長得異常碩大,足有一般鯽魚的兩倍大小,怕不下一二十斤。
少年喜道︰「這下好了,師父和小師妹有口福了。」
此時少年的臉上,滿是得意之色,仿佛能讓這兩人開心,便是世上最好的事情了。
舉著魚叉將趟過尚冰冷的河水,將魚放進魚簍,穿上岸邊的衣服,少年便向著不遠的村落走去。
此時,村落中已有少許村民走動,看到從村外進來的少年,皆匆匆避開,似乎很忌憚于他。
少年對村民卻熱情異常,左邊喊聲「李大哥今天發財了呀?」,右邊又叫聲「王二叔,你家的果樹又長熟了沒?」。
這些被少年叫到的村民,簡直就是渾身一震,似乎力氣也大了不少,逃離起來迅如月兌兔。
少年見此情景,不禁哈哈大笑。
少年正自忘形大笑,突然听到旁邊也傳來一陣笑聲,少年轉頭看去,只見是一個儒雅的中年男子,穿著一件儒袍,書卷氣很濃。
見是村中的教書先生杜容,少年臉上掛起一陣玩味的笑容,走過去道︰「杜先生,您心情不錯呀。」
杜容似乎沒有注意到少年說話的語氣,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調笑道︰「王雲,你的‘威勢’是越來越重了哈。」
名叫王雲的少年咬牙道︰「哼,再大也大不過您呀。」
杜容對這話很受用的樣子,眼微閉,點了點頭,微微陶醉道︰「嗯,好像是的。」
王容嘿嘿一笑,似有所指的道︰「那請問氣勢凌人的杜先生,您家屋頂的大洞修好嗎?昨天的雨雖說不大,可要是屋子漏雨,一晚上可就要難挨了。」
杜容這才猛得一拍額頭,神色有些慌亂,似乎這才想起眼前站著的人可是一個魔頭,忙道︰「我還要修屋頂,不聊了。」說完,逃也似的進了自家小院。
看著杜容的頗有些狼狽的身影,王雲沖他喊道︰「今天去學堂前,可要檢查一下褲子,小心上又多個洞。」
匆匆離開的杜容腳步明顯一怔,突然用手將捂住,差點一頭栽倒,。
王雲哈哈一笑,剛轉身走出兩步,就听到身後傳來一個清秀的稚女敕聲音。
「雲師兄」
听到叫聲,王雲頓時變成了一張苦瓜臉。
「剛剛那話,可不要讓師妹听到了呀,不然我就要慘了。」
王雲一邊默默祈禱,一會面帶笑容地回過頭,正看到後面走來的那個水靈靈的小女孩
小女孩看起來並不大,穿著厚厚的衣服,一張小臉蛋被風吹得通紅,那眉稍眼角的秀氣卻是怎麼也藏不住的,如含苞待放的一朵清素菊花,一看便是美人坯子。
王雲看著女孩被冷風吹得紅彤彤的臉蛋,臉色頓時跨了下來,黑著臉道︰「香瑤,大早上的,怎麼自己出來了!這麼冷的天。」
香瑤沒有回答王雲的話,反而一路小跑,到了王雲身邊,翹著腳角往魚簍里看個不停。
「師兄,這是你今天打得魚嗎?好大個呀」香瑤看著魚簍里的鯽魚,女乃聲女乃氣地道。
王雲見香瑤沒有提剛剛的事,心下一松,模著小女孩的頭,道︰「是呀,怎麼樣,師兄是不是很厲害。」
說完,王雲似乎要表現自己很強壯,還握拳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香瑤歪著小腦袋想了想,稚女敕地道︰「嗯,厲害。」
一絲得色剛剛浮上王雲的臉,便听香瑤又道︰「比魚厲害多了。」
王雲一時滿臉黑線。
說完,小女孩抬起頭,對王雲道︰「師兄,你剛才在杜叔院門那里干什麼?不會是在欺負杜叔吧?我要告訴師父。」
王雲立馬慫了,暗叫︰「果然來了。」,連聲道︰「沒有,沒有,師父交待過,不讓我惹他,我哪還敢。」
香瑤顯然給這句話打了個大大的問號,歪著腦袋,瞪著一雙活潑大眼,疑道︰「真的?」
這位雲師兄立馬點頭如小雞啄米,道︰「真的,真的。」
王雲緊張的盯著香瑤,生怕她不相信似的,他可知道師父的竹藤打在身上是多麼的有‘味道’。
只听香瑤繼續道︰「師兄,師父說今天吃素。」
王雲一時還專心等著香瑤關于「杜叔」的質問,但香瑤的話題突然來個了大轉折,他一時沒反應過來,只是听到這是師父說的,便下意識地答應道︰「好」。
「好」字剛剛月兌口,王雲就感覺到了不對,叫道︰「吃素?師父不是無肉無酒不歡的嗎?什麼時候改吃素了?」
王雲正疑惑不解,突然看到香瑤一臉的笑意,猛然醒悟過來。
丫的,自己被一個五歲小孩給騙了!
王雲頓時氣急敗壞道︰「小香瑤,敢騙你師兄了啊。小心我不給你買糖人。」
王雲本以為這個殺手 一出,香瑤立馬乖乖就範,誰知道香瑤小嘴一撇,道︰「師兄,那是我四歲時候的玩意了。你別一副長不大的樣子好不啦。」
丫的,繼被騙之後,自己又被這五歲小屁孩給數落了!
王雲差點吐出一口黑血。
此時,香瑤意猶未盡的道︰「你不給我買,我找師父買,他最疼香瑤的啦。哼!」
說完,抓著兩個馬尾辮,帶著勝利者的笑容,一蹦一跳地走開了。
看著香瑤小小的背景,王雲唯有苦笑不已。
王雲正要跟上師妹,突然香瑤的前面傳來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女施主真面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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