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是做什麼?趕緊回去」出于對病人的關心,聖路易加重了語氣。他和米勒太專注于治療,甚至沒發現病人們跑了出來。
「主教大人」跪在門前的村民們在地上重重地磕頭︰「我們求求您,求求您不要救屋里的那個巫女她是異端,是邪惡啊」
「什麼?」聖路易被這個消息震驚了,但出于自己的判斷他還是問道︰「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德克的母親品行如此高尚,甚至放棄自己治療的機會,讓村民先接受治療。這樣的好人怎麼可能是異端?
村民們七嘴八舌說不清楚,便推了一個年級較長的老者出來。頭發花白的老者是村中的村長,因為病重臉上還呈現著灰敗的顏色。
「主教大人」老村長顫抖地將上半身直立了起來。病魔幾乎掏空了他的身體,但信仰讓他有了力氣。
「站起來說,大家都站起來吧」老主教扶起村長。「這里面一定有什麼誤會。如果不是德克的母親,德克也不知道村里得了瘟疫,我們也不會到這里來。而且她還放棄了自己接受治療的機會,讓我們去治療村里更早患病的人。老人家,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異端?」
村長激動地搖了搖頭︰「主教大人你不能被她欺騙了呀瘟疫來臨時,她用一種古怪的草給我們吃,說是治病……她是異端啊,使用草藥的異端」
「而且瘟疫來臨的時候,她也是最晚倒下的。這場瘟疫一定是她招致的神罰」
「如果不是她擅自用草藥治病,這場瘟疫也不會治不好」眾人說個不停,想到病痛的折磨,臉上滿是淚水。
听到眾人的詆毀,亨利忍不住推開了房門。他的臉上滿是屈辱的淚水。用寒冷的眼神掃過那些熟悉無比的村民,亨利質問道︰「在沒有錢治病的時候,是誰替你們熬藥緩解痛苦?牧師放棄了你們,可我的母親卻冒著染病的風險,一家一家去照料你們。」
被目光看到的村民羞愧地低下了頭,但也有一些人不服地喊了出來︰「可你們是異端用草藥治病的異端」
「主教大人。」亨利手觸胸膛,行了一禮,「雖然事實已經無可辯駁,但我還是要說幾句。我的母親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她雖然知道一些草藥知識,但並不是邪惡的煉金術士。本來這個秘密她可以帶到墓地里,可這次瘟疫,她站了出來……」
「為了村民,她連夜到最危險的山崖去采集草藥,制成藥劑。甚至最後自己也染上了瘟疫。她的善良卻換來這個結果。其實你們這次來,對于這種場面,母親也有所預料了。她已經躺在床上,半死不活。而哥哥離家十幾年,對此事一無所知。所以你們要處死,就處死我一個人吧」
亨利伸出手,跪了下來。一道晶瑩的淚珠從臉頰上滾落了下去。他充滿感情的話並沒有喚起周圍人的良知,而是響應起一片歡呼和叫好聲︰「處死他處死他」
「處死他處死他」
跪著的村長甚至強撐著站了起來。他望了望聖路易,又望了望跪在門前的亨利,忍不住也用有氣無力的聲音嚎叫起來︰「處死他」
「你們都給我閉嘴」德克忍不住提起力氣怒喝了一聲,走了出來。
曾經湊錢送他去王都的村民,現在在他眼里是如此陌生。他不是沒有看過焚燒異端時,那些面露瘋狂之色的信徒。可這個時候,他所站的立場卻完全扭轉了過來。
德克猛然握住了弟弟的手︰「你說的是假的,對不對?我們的母親根本不會什麼煉金術,她只是個普通的農婦,對不對?」
德克眼中露出一絲希望,他多麼希望弟弟所說的都是假的。但亨利的沉默,還是告訴了他事實的殘酷。
光影晃動之下,那些因病魔或者饑餓折磨得骨瘦如柴的人,就像是深淵中的惡魔面露瘋狂之色。更為諷刺的是他們實際上是神的信徒。
某種信念在德克的心中崩塌了,他拖著瘸腿進入房中拔出劍。這是他作為紀念帶回來的劍,已經陪伴他十幾年了。它飲過異端的血,也飲過強盜的血,可唯一沒有飲過的就是信徒的血。
憤怒如同火焰遮蔽了一切理智。德克拿著劍出現在門前的時候,所有村民都嚇得後退。亨利連忙撲過去握住德克的手︰「不,哥哥你不能這麼做」
「我為什麼不能這麼做」德克咬著牙。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咯吱咯吱的牙縫里吐出來的。
這時,一直做著旁觀者的聖路易張開了沉默已久的嘴巴︰「德克,抱歉……」
善良的動機並不是能夠逃避異端行為的借口。雖然有些猶豫,作為神的代言者的聖路易還是堅定不移地選擇了貫徹自己的信仰。聖路易的身上泛起象征神聖的金色白光,德克胸前的荊棘印章就燎原之火一樣,束縛了他所有的動作。
德克痛苦地倒下,神殿騎士的誓約忠誠之印記發揮了作用。看著混亂不堪的現場,聖路易擺了擺手︰「大家都散了吧。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