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白雪中,一輛馬車迎風而行。
看看離杭州城差不多遠了,劉煜趕走了馬車夫,押著劉雅和淮雪下了車。
「你還不放了我們?」淮雪扶著劉雅問。
「放了你們?」劉煜笑陰陰的,「我改變主意了,淮姑娘,不如你跟我一起走,如何?」
「我?劉煜,你又在耍什麼花招?」
「淮姑娘,你就沒想過,似你這般聰慧多謀,不卑不亢的女子,會激起男子征服的**?」
淮雪听了渾身一抖,雞皮疙瘩掉一地,這麼惡心爛俗的話,這人也說得出?
劉雅按耐不住怒火,沖上去和劉煜扭打在一起。奈何他不會武功,怎敵得過劉煜的精招妙式?
劉煜不想跟他糾纏,一掌打中他胸前,劉雅跌倒一旁,鮮血染紅了白雪。
劉煜走到淮雪身旁,伸手勾起她的下巴,「淮姑娘,你不覺得還是在下比較適合你嗎?」說完突然覺得手背吃痛,本能的收回手,卻見一條血痕。
淮雪手中握著匕首,上次的匕首被斬斷後,她就意識到出其不意的重要性,所以又買了把就藏在袖中。
劉煜不怒反笑,「淮姑娘果然膽識過人,不過你覺得今日你還有機會逃嗎?」
「哼,誰說我要逃了?」淮雪收起匕首,從路邊撿起一枝長長的樹枝,「你想要我跟你走?也要先打贏我再說。」
「在下一向是憐香惜玉之人,淮姑娘,你還是不要逼得在下對你動粗。」劉煜絲毫不把淮雪的話放在心上。
淮雪伸手作勢整理額邊發絲,在袖子的遮蓋下,吃下懷清上仙那粒能變為絕世高手的丹藥,雖然藥效只有兩個時辰,不過足夠了。
她知道長溪能看到「那些特殊的東西」,早在馬車上時假借摔倒,放出了冰冥蟲,讓它們去找長溪,所以她現在只要堅持到長溪趕來就行了。
丹藥在身體里融化,淮雪感覺到一絲內息漸漸充滿全身,視野思維變得無比清晰起來,她現在能清楚的听到劉煜的呼吸和心跳。
劉煜本來還是抱著「看你能怎麼樣」的心態看著,卻再淮雪舉起手中樹枝的瞬間,感受到一陣強烈的氣場籠罩而來,她手中拿的仿佛不是枯枝而是利劍,直指自己全身要害。
「你,竟然會武功?!」劉煜不可思議地說,他觀察淮雪很久,從未發現她會武的跡象。
「如何,你怕了?」淮雪嘴角嚼著輕笑,趁著藥效正強,揮招攻向劉煜。
淮雪覺得好像有什麼牽引著自己使出招式,劉煜的一舉一動就像電視慢鏡頭一樣清晰,她輕易就能看出他的漏洞和退路。
一柱香的時間,兩個人已經來來往往過了無數招。
淮雪趁著劉煜一個退步,抓起一把雪撒過去迷惑他的視線,手中樹枝一斜,劃破他的右臂然後順勢拂過手腕。劉煜只覺右手一麻,不自覺的扔掉了手中劍。
後退幾步站定,劉煜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看著淮雪的目光更加明亮,「淮雪,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還有多少未知藏在身後?」
「反正不關你的事。」
「呵呵,有性格!」劉煜自袖中拿出響箭射向空中,「淮雪,你記住,我的名字是李元昊,將來有朝一日,我定會再來尋你。」
「什麼?!」淮雪听到劉煜的話大吃一驚,「你說你叫什麼?」
劉煜看著淮雪笑著說,「在下李元昊,夏國公李德明之子。」
「不是吧…」淮雪愣了,李元昊?!西夏開國皇帝李元昊!難怪碧竹花妖說看到他有極貴之紫氣繞身。
但是,這、這也太夸張了吧,淮雪以前在歷史博物館看到的西夏皇帝李元昊的半身像,那人長得,怎麼說,半夜夢到了估計會被嚇醒,可眼前之人卻俊美瀟灑氣度不凡,這到底是歷史的問題,還是自己眼楮的問題?
淮雪使勁揉了揉眼楮,沒變,眼前還是美男一名。
「淮雪!」「公子」長溪和羅生的聲音由遠及近,劉煜沖著淮雪極具瀟灑的一笑,「淮姑娘,你我有緣下次再見。」
雪地中一隊人馬出現,劉煜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長溪沖過來,拉住淮雪問︰「你沒事吧?」
淮雪揉揉還有點脹的太陽穴,「沒事,就是有點顛覆歷史…」
劉煜一行已經走遠,追之不及。羅生背著劉雅,和淮雪、長溪一起回轉劉府。
在劉雅養傷期間,裴祈皓針對查明的杭州命案一事上報朝廷,然而夏國公一句概不知情,堆回所有事情,朝廷雖然有感夏國公早有亂心,但時候未到不能逼他作亂,所以就壓下了此事,至此,杭州命案終是變為懸案。
對此,淮雪一點都不意外。這種權術把戲,她在電視上還看得少嗎?人命在社會前進的軌道上,似乎顯得無足輕重。而歷史中哪一次重大變革,不是以鮮血為代價的呢……
劉府,西廂听雨閣。
「軒,懷清上仙說的第九個月圓之日就是明天吧。」淮雪趴在窗口問。
「嗯,沒錯。」
「哎,我覺得這一切好像在做夢啊。」淮雪說著,使勁的掐了一下自己,她現在經常會這樣提醒自己這是現實,不是在做夢。
「做夢嗎…」長溪輕輕地重復著。
「對了,軒,你的臉什麼時候才能變回去啊?」
「只要吃了解藥,隨時都可以變回去。」
「那你準備讓劉雅他們見到你的樣子嗎?」淮雪好奇地問。
「沒有那個必要。」
「為什麼?」
「他們總會忘記的。」
「嗯,其實忘了也好,」淮雪點點頭說︰「我跟你都不屬于這里的,既然注定要離開,又何必讓別人記得徒留傷感呢…」
長溪有些意外,「想不到你如此豁達。若被世人遺忘,又拿什麼來做你曾經存在過的證明?…你不傷心?」
「難道世人忘了我,我就不存在了嗎?存在過的東西總會留下些什麼,碧竹花妖消失了,這里的百姓也許明天就會忘了杭州命案,但是劉老爺不會忘。即使他今生再不提起,那縷暗香疏影,也會永遠留在他的心里、生命里。軒,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不需要依靠別人的記憶,」淮雪笑著走到他身邊,握住他的手,「看,你這不是感覺到我的存在了嗎?」
長溪感覺到淮雪手心,那輕柔而堅定的溫度,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漸漸變得清晰起來,他不自覺的露出一絲微笑。
「呵呵,軒,其實看習慣你現在的樣子,也挺帥的嘛。」淮雪晃晃他的手,笑的開心。
正午的陽光破雲而出,冬雪將融,命運在人們看不到的地方,掩面輕笑,悄悄地,改變著什麼……
第二天,淮雪這宋朝之旅的最後一日。
杭州城外,裴祈皓、劉雅、林文蕊、羅生、劉老爺還有凌寒,聚在此地,送淮雪和長溪最後一程。
「淮雪,你怎的這就走了,姐姐我舍不得你啊,」凌寒嬌滴滴的扒在淮雪身上,小小聲地說︰「不過還真有你的,居然拐了男人帶著跑…」
淮雪听了只能干笑,她又怎麼解釋葉長溪其實不是葉長溪呢?
裴祈皓也笑著說︰「淮姑娘,雖然相聚甚短,但祈皓真心感謝你,若不是你,杭州城還不知會被劉煜那亂臣賊子禍害成什麼樣呢。」
「淮雪姑娘,」林文蕊溫柔的一笑,「和你相處的日子我真的很開心,我真心的祝你一路順風。」
「你這女人,路上小心著,要是哪天我听說你笨到出了什麼意外,我定不放過你,長溪,你看好她。」羅生別別扭扭地說。
「哈哈,好好,我會的,謝謝你,羅生。」淮雪笑的開心。
長溪听了也是笑著點頭。
「淮姑娘,你保重。碧竹離開後,劉府花園也是該修葺一新,拆去磚牆,好花由人賞了…」劉老爺親切地拍拍她的肩膀。
「劉老爺,您也保重。」
淮雪笑著點點頭,最後來到劉雅面前,「劉雅,我真的很開心,在杭州可以遇到你。」說著伸出手去。
劉雅握住她的手,心中千言萬語卻一個字都說不出。
良久,終是只說出一句「珍重。」
「嗯,你也保重。」淮雪最後沖他一笑,轉身和長溪一起離去。
這夜,月明星稀。
長溪已經吃了解藥,恢復成軒的樣子,風姿出塵卓絕,堪比深邃的夜空。
滿月的照耀中,淮雪感到一直戴在脖子上的棫琪石微微發熱。
一個光圈漸漸出現,懷清上仙微笑著從其中走出,「雪,軒,你二人可安好?」
「懷清上仙!」
「走吧,我們回去。」懷清上仙抬手,讓光圈包圍住軒和淮雪,清風拂過,三人一起消失在這北宋的月空下。
五年後,杭州劉府。
裴祈皓和劉雅在西廂听雨閣下棋。
「劉雅兄,為何你要住在這作為客房的听雨閣?」
「祈皓兄還記得五年前的杭州命案嗎?」劉雅不答反問。
「記得啊,當時還真是多虧了劉雅兄你單槍匹馬揭穿了劉煜的陰謀。」
劉雅只是淺笑。
自五年前淮雪和長溪離開後他就慢慢發現,身邊的人漸漸都忘了他們,仿佛五年前那在西湖畔假裝跳湖接近自己,一路嘻嘻哈哈闖進他生命的女子,只是一場夢幻。
記得她的,似乎只有自己。
「相公,」林文蕊遠遠的走了過來。她和劉雅已于三年前成婚。
「文蕊,你怎麼來了,你現在有身孕在身,不要隨意走動。」劉雅扶著她坐下。
「相公,婆婆說懷孕的女子就是要多走動走動才好,」林文蕊笑著說,「而且,一來到听雨閣,我就覺得很開心,好像有什麼人曾經跟我一起在此相談甚歡投緣非常的感覺。」
「少夫人說的是,羅生也經常這麼覺得,」羅生在一旁有同感,似乎一來到此地,就會有印在記憶中的歡樂躍入腦海。
裴祈皓笑著一推棋盤,說︰「劉雅兄,今日天氣甚好,不如我們去游西湖吧。」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劉雅點點頭說。
「呵呵,不知會不會有人突然落水,被我們救起呢…」裴祈皓似是自言自語的說。
「祈皓兄何出此言?」
「這,我也不知,只是有種感覺而已,呵呵,叫劉雅兄見笑了。」
劉雅不再說話,與裴祈皓並肩向外走去,最後看了一眼听雨閣,他露出一絲溫柔的笑,原來我們都還記得你的,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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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032年,李元昊繼夏國公位,月兌離宋朝統治;
公元1038年,李元昊正式稱帝,建國號大夏,創造自己的民族文字——西夏文;
公元1040年,李元昊對宋發動大規模軍事進攻,雙方損失慘重;
公元1044年西夏與宋議和,李元昊取消帝號,接受宋朝冊封,宋朝每年給予西夏「歲賜」,雙方開放邊境貿易,史稱「慶歷和議」。
此後,大宋西北邊境平靜二十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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