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那天，是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太陽溫暖的好像就要將人融化似的。暮春來學校找我，後面跟著一個高大偏瘦的男生，穿的白色的襯衣，藍色的牛仔褲，有著好看的分明稜角。那天暮春穿的格外漂亮，她穿著一條白色的碎花的連衣裙，扎起高高的馬尾。暮春看見我笑成好看的月牙的樣子，我永遠記得這個笑容，在我們第一次相識的時候。暮春把楊霖拉到我面前，說︰「白果，這是楊霖。」楊霖笑了笑說︰「你好，白果，我听暮春常常提起你。」我點了點頭，說︰「你好。」，我看著眼前這個男生，從暮春的口中幾乎熟知他的一切，可事實我才第一次見過他。
暮春問我感覺怎麼樣，我說︰「你愛上一個像香水有毒樣的男人。」說完，暮春的眼神黯淡了下去，說︰「我知道。」我心疼的問暮春︰「你想清楚了嗎？」暮春淡淡的笑了笑說︰「我自己清楚，白果。我相信他不辜負我的，你不知道他追我的時候多瘋狂，我不理他，他就絕食，天天來班上找我，他說過他會一輩子對我好的。」暮春停頓了下。繼續說道︰「那次我發高燒，在教室里睡著，他知道了之後，立馬就背著我往醫院跑，一直守在我身邊。他說，給我一個機會照顧你吧。我看著他，心里就在想，或許我這輩子應該很難找到對我這麼好的男人了吧，于是我就答應他了。白果，其實一輩子，那麼長，誰都沒有把握，可是唯有相信才會有可能實現，不是嗎？。」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這種冒險是用自己的青春在揮灑。「最美好的東西往往要用巨大的痛苦來換取」。這是荊棘鳥的宿命，才能唱出最美的歌聲。也許我們每個人生命中都會遇到是自己宿命的那個人，會飛蛾撲火般，忘了自我，但也在所不惜。而楊霖則注定是暮春的宿命。
在多年後，我問過暮春，︰「後不後悔當初跟了楊霖？」。暮春笑的花枝亂顫的說︰「白果，這麼多年，你還不了解我啊。我從來就沒有後悔自己做的任何選擇，就算後悔又怎樣？難道重來一次？」我說︰「那
麼如果重新的選擇的話……？」我沒有說完，暮春就說︰「重來一次，依然如此，所以就沒有必要。我也從來沒有後悔愛過楊霖。」
那天暮春帶我去了楊霖唱歌的酒吧，那是我第一次進酒吧，陌生的環境會讓我不由自主的緊張，我是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我死死地抓住暮春的手。楊霖唱的都是樸樹的歌，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充斥著你身上的每個細胞，周圍的嘈雜聲音都被掩蓋，仿佛全世界都安靜了下來。我看著暮春，我想應該她是快樂的吧。從酒吧出來後，已經很晚了，暮春堅持要楊霖將我送回學校。在路上，我和楊霖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快到學校時，我說︰「到了，謝謝。」「你可真安靜啊。」楊霖說道，我看了看眼前的楊霖，柔和的月色將他的五官也顯得英氣些，我想我明白了暮春願意將自己付諸在楊霖身上，好看的男子和對你好的男子能夠合在一起，對于女子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
在高中的日子總是漫長的，我坐在後排過著如同隱形人般的生活，和暮春依然繼續通信，我開始看很多很多小說，我的成績也隨著直線下滑。班主任開始找我談話，問我原因。我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最後班主任依舊說著不要拖班級後腿，要用榮譽感，未了加上一句，你要為自己的前途考慮。我說。老師，我知道了。我回到教室，接著看杜拉斯的直布羅陀水手。我常常會神游看著窗外的一排排的香樟樹，天空呈現瓦藍色。我又想起了張寧，穿藍色的襯衣，張寧長的不好看，皮膚粗糙，牙齒不整齊，脾氣還很火爆。可有時候內心純淨的如同一個孩子般。而楊霖卻是像有毒的曼陀羅花，好看卻不能觸踫，否則致命。不知道為什麼會將楊霖和張寧相比，會想起著這倆個人，但這應該不需要任何原因。
我以為班主任跟我的談話就這樣結束，沒有想到班主任還采取了措施。他好心給我安排了個同桌，他叫王之仁。成績是班上的名列前茅，帶著厚厚的眼鏡，穿著規規矩矩的校服。就這樣，王之仁成了我的高中生涯第一個同桌。我們之間從來不說話，他听他的課，我看我的小說。在三個星期之後，他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可以借本書給我看嗎？」我隨便拿本書丟給他，他說︰「謝謝。」接下來我們的對話只限于此。在班上我沒有任何來往的人，與人交往在我看來總是有點累，說到朋友，我覺得應該不是每個人都有朋友的吧。這跟需不需要沒有多大關系，在那燦爛的日子里，有人選擇獨自走過，有人選擇結伴而行，不管哪種方式，都是美好的。暮春說我太倔強，內心讓人那麼難靠近。我往往只是笑了笑，我知道她覺得我太孤寂。可是孤獨是每個人與生俱來，這是生命最初的本質。
期中考試的時候，王之仁把整張的答案扔給我，我莫名的看了看他，王之仁只是扶了扶眼楮，繼續寫，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樣。考試成績出來後，我的分數理所當然的讓周圍所有的人驚訝，班主任在班上眉飛色舞的向所有人說著自以為是事實的事實。下課後，我問王之仁為什麼那樣做，王之仁只是平靜的說︰「因為你借書給我看啊，我從來沒有看過除書本以外的書。」王之仁的回答讓我有的詫異，不過想想也就覺得正常，他的成績就可以解釋。
漸漸的我和王之仁開始每天有了少數的對話。大部分他在說，我在听。王之仁的家庭算是比較富裕的那種，爸媽都是外科醫生，他是獨生子，他父母希望他能繼承父母的意願，上北醫科大。于是王之仁的每天生活就是寫一本又一本的練習題。王之仁說，有時候他覺得自己不是自己。我問︰「那你覺得你自己是什麼？」「覺得自己根本有時就不像正常人，覺得自己就像機器人，沒有知覺，很麻木。」我看著王之仁，一臉的疲憊和無奈。接著他嘆了口氣說︰「這或許應該就是命中注定的吧。」似乎很多人都會把命中注定作為一個借口，是對于現實生活太殘酷的最好的安慰，因為他們都知道再用力掙扎也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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