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王妃馴王爺 第六十八章,做客

作者 ︰ 淼仔

趙赦一早就進宮,回來時听說雲家的人在,就沒有進來。等到下午進來,見真姐兒坐在母親身邊,母親正在說話︰「這家人呢,老的人固然要好好待著,不過倚老賣老就不成。你如今住進來,有怠慢的人不能姑息,要姑息了以後也是你煩神。」

一語未了,老夫人抬頭笑著道︰「王爺是幾時來的,竟然沒人通報。」趙赦給母親行過禮,也待真姐兒給自己行過禮,才對母親道︰「這些話說得早了些,真姐兒在京里要一年呢,馬上就要出門進宮,母親先教她別的吧。」

老夫人微笑︰「我教什麼不要你管!要進宮,你當然陪著,再寶鈿珠鈿陪著,有不如意的只找你們。你說這些個不用教,你難道沒有見過刁奴?要是委屈了真姐兒,真姐兒又不肯說,我和你父親怎麼會知道。」

倚著老夫人坐的真姐兒低頭微微笑,不想姨媽果然如父親所說,對自己如已出。趙赦听過母親的話,很是干脆地道︰「真姐兒不說先打她。再把這樣奴才架在火上烤。」

真姐兒扁扁嘴,偶然人家,也想表現一下顧全大局。听表哥這樣一說,就無所遁形。轉一下眼珠子再想想,在趙赦面前無所遁形的人,自己不是第一個。

剛覺得面子稍稍有些回來時,老夫人笑罵兒子︰「為什麼要先打這孩子,等我告訴你,你姨媽家新接的一個親戚,可憐見兒的一個好孩子,到她府上沒有半個月,衣服當了好幾件請尖刺的家人吃酒。等你姨媽看她好衣服少了好幾件,問她還不肯說,只是怕得罪人。你姨媽來問我,我說讓給她的服侍人跪在院子里,跪到說為止,這就審出來了。」

低頭的真姐兒更是微笑,這位未來婆婆和未來的丈夫,一個比一個厲害。老夫人說過還在笑︰「看看我,一下子也沒有打人。不象你一回來,家里那板子就不閑著。別人對我說你的將軍們怕你,不敢輕視你年青,我說實話,一定是你打出來的。」

趙赦對母親一笑︰「母親是個善性子的人,不肯輕易責罰人。今兒說到這里,有句話回母親,真姐兒再淘氣,兒子就打她。母親可別攔著,嬌慣了不好。」真姐兒听過,往老夫人身上貼一貼。

老夫人把真姐兒摟在懷里,沖著兒子不喜歡︰「好好的,為什麼要打她?我就說早接來早接來,在你府上不過費你幾件衣服首飾,回來還要听你說嘴。听你說過嘴,我也想問一問,你可打過我們沒有?」

「母親問真姐兒,亂闖我的書房,一手指頭也沒有動她。以後再這樣就不行!」趙赦見真姐兒伏在母親懷中嬌慣,沉下臉道︰「過來,我對你說話。」

真姐兒在老夫人伏著不出聲,老夫人強不過兒子,只能哄著真姐兒過去︰「有我在呢,過去听他說什麼。我在,他就不敢打你。」真姐兒嘟著嘴低頭走到趙赦身邊,趙赦厲聲厲色︰「在京里,不該說的話不許亂說,不該會的人就不要亂提!」

這些話說過不知道多少遍,听的人可以倒背如流,說的人依然嚴厲。

這樣教訓過,老夫人趕快道︰「你說完了,讓我們回來吧。」真姐兒重回老夫人身邊,在她懷里翻了個小白眼兒。表哥又震嚇人了,真姐兒決定停上三天不喜歡你。三天要是太少,停上五天也行。

老夫人把真姐兒拍了一會兒,喊一聲丫頭們︰「今兒收來的貼子,送來給王爺看。這主意讓他拿,免得去錯地方他要打我們。」

丫頭們送上幾張精致的梅花箋來,趙赦拿在手上一一看過,有舅舅威遠侯家的貼子,還有姨媽家的貼子。老夫人再道︰「現在春暖花又開,你妹妹們說明兒接真姐兒去用飯,請幾個一樣大的女孩子陪她。讓我問問你,怕你又有話羅嗦。」

真姐兒希冀地看著這幾張貼子,出去玩出去做客出去吃飯的貼子?雖然剛被趙赦訓過幾句,一見到這些貼子,真姐兒立即黑眸盈盈對趙赦看過去。

趙赦老生常談重新教訓,就是為真姐兒要出門。他皺眉回母親︰「先進過宮再說吧。今兒我見皇上,皇上說讓進宮,我辭了果然沒辭掉。進過宮後再歇上幾天,把功課理一理。成天只是想著玩,這可怎麼行?」真姐兒垂下頭手指攪著自己的絲帕。成親以前,不玩等什麼。

「我沒說不進宮不理功課,我是讓你拿主意,先去哪一家?」老夫人嗔怪兒子︰「你舅舅和姨媽還等著準備呢。真姐兒愛吃的菜,讓人寫了來。你看好先去哪一家,我就把菜單子送過去。」

趙赦啼笑皆非︰「母親,先前不肯送京里來,就是怕您這樣嬌慣。人家請客,憑她們給什麼就是。還沒有定日子去,菜單子先送去這算怎麼回事兒?」

「你這西北稱王的王爺,把我們京里這親戚間的規矩忘了。都是親戚,以前就這樣。我接你表妹們,也都是先去問過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老夫人要擺臉色了︰「快訂來,你不訂,我就自己訂了。」

真姐兒听得心花怒放,以後有姨媽在,表哥的威懾可以打一半折扣。什麼叫闖書房他還沒有打人,幸好當時真病,而且又裝了一段時間。真姐兒覺得心眼兒里後怕上來,幸虧自己機靈,不然的話挨幾下子多難過。

表哥真不好,姨媽最好。真姐兒想到這里,模一模老夫人手邊的茶涼了,起來給老夫人換過。喜歡得老夫人對趙赦︰「你還說她淘氣,我看好得很。」

真姐兒再走來給趙赦換過茶,趙赦似笑非笑︰「母親是沒有看到,所以才這麼說。」接過真姐兒送上來的茶,趙赦問她︰「盼著出去玩?」真姐兒輕施一禮︰「有勞表哥。」就退回到老夫人身邊坐下。同時心里解氣地想,以後討好姨媽,全然不管他。

趙赦放下茶碗,對母親道︰「先去舅舅家里,姨媽肯定要說;先去姨媽家里,舅母肯定要說。」老夫人听著笑︰「就是這樣。」趙赦道︰「先去妹妹家里吧。」老夫人道︰「這可不行,你舅舅和姨媽是長輩,知道了更要說。」

最後訂下來先去威遠侯家,因為他年長是長兄。真姐兒笑眯眯,眼前浮現出春日閨中女兒游樂圖,應該是無限好。

從明窗上往房外看,老夫人房外住的樹也不少,一株海棠,因今年春暖,更是綠葉招搖。和幾個姐妹們看花看水……

真姐兒正在出神,听著身邊老夫人和趙赦在商議雲家的事情。母子兩個人不約而同,絕口不提去雲家住的事情。

老夫人只告訴兒子︰「雲家的老夫人,帶著三個媳婦一起來了。依我說,下個月約個日子,讓真姐兒去拜一拜,早去早回。這一次是必去的,以後念書呢,少去也使得。」真姐兒耳朵豎了起來,同公侯家的小姐玩固然好,商賈人家的姐妹們一定是別樣的面貌。怎麼能不去住?真姐兒覺得不去住幾天,真是遺憾。

「下個月也很不必去,到五月過了端午節,初六那日讓真姐兒去吧。」趙赦的話一桿子打碎真姐兒的希望。老夫人點頭道︰「很是,你想得周到。四月里去了,五月過節還要再去才是。」

真姐兒低下頭,繼續玩著自己手上的帕子。這些事情上,她這一會兒是沒有說話的份兒。

隔了一天,天氣更暖,桃李花雖然早發的少,偶然也有幾枝點綴在樹上。

真姐兒第一次出門兒會客,打扮過先來辭老夫人。趙老大人也在座,听著老夫人和真姐兒說話︰「出門兒的事情,多有不如意的,你可知道了?」趙老大人直笑︰「夫人吶,是去舅兄家里,還能有什麼不如意的事兒?」

「我不過是白交待一句,你哪里來這許多話。」老夫人把趙老大人頂回去,再對著真姐兒耐心地道︰「有不如意的事兒,回來對我說,可不許在那里不喜歡。」真姐兒應道︰「是。」

「再有記得吃飽,出門兒餓到是自己的事情。」老夫人說過,見趙老大人又笑著插話,忙對他道︰「你別說了,我記得。」

這樣叮囑一回,真姐兒出來辭趙赦。來到趙赦的書房外,看雖然不如封地上的書房大,但是重檐威嚴停就,而且有一點兒不一樣,就是院門外人來人往,多是穿著官服的官兒。

趙赦在封地上,多是在內書房中,因此能進來的官員就不多。再有事情他外面去會人。這在京里為不擾到父母親,多在二門外的書房里會官員們。安平王一年這才進京一次,來拜的人就格外的多。

離開十幾步,紅箋綠管請真姐兒止步︰「姑娘這里先站一會兒。」回身讓個小丫頭︰「去告訴一聲兒,姑娘出門兒,來辭王爺。」

小丫頭跑進去不一會兒,小廝出來清人。兩個跑到院門外幾十步過去攔著︰「大人們請止步,稍候上一會兒。」趙如趙意引著真姐兒一行人前行,出門的丫頭跟著七、八個,把真姐兒圍在當中。

行到廊下,見廊下也候著幾位官員。見這一行人過來,都已經站起來垂首或是避讓。真姐兒從容進去,到房里面前的丫頭們才散開。趙如高打門簾,真姐兒獨自進來見趙赦。

「回表哥,今兒是往威遠侯家去,我來辭表哥。表哥還有什麼要交待的?」真姐兒說過,趙赦糾正一下︰「是舅舅家,去了喊錯人,舅舅舅母不會喜歡。」

真姐兒應一聲︰「是。」心里揣摩一下,對著老夫人喊舅舅是圖她喜歡。真正對著威遠侯和侯夫人,難道真的這麼喊?人家不會說我小商人家里出來的,喊錯了吧。

趙赦交待就是兩句︰「不要任性,不要淘氣。」說完了,再喊進紅箋綠管來︰「去到了見舅舅舅母,為我問聲好兒,說我今兒有事不得閑兒送。再見到表姑娘們,對她們說閨中玩樂最好,不必寫詩寫干的,免得人家笑話。姑娘們,藏拙最好!」

這話听著有緣由兒,真姐兒正在心里尋思上,趙赦淡淡道︰「去吧。晚上我閑了去接你。」

坐在馬車里,真姐兒問紅箋和綠管︰「表姐妹們有人會寫詩?」真姐兒不會寫,當然也從來不抄。

紅箋和綠管都一笑︰「昨兒老夫人只告訴姑娘威遠侯府上有幾位姑娘,三姑娘就會寫詩。」真姐兒吐一吐舌頭︰「表哥這樣說,一定是怕我丟了他的人。」紅箋綠管微笑︰「不是為姑娘去王爺才這麼說,就是以前去,王爺也常說這句話。」

真姐兒再吐一吐舌頭︰「我相信表哥,他一定會說。」主僕三人嘻嘻一笑,把這話丟下來不提。

行過幾條街,馬車來到威遠侯府。經過大門的時候,真姐兒拂一拂窗簾往車外看。

因為有侯爵的封號,大紅門金漆獸面。紅門前四個家人恭立著,身上衣服整整齊齊都是新嶄嶄。那身子站得筆直,讓真姐兒為他們拘得慌。

大門上四個大字「威遠侯府」,再往門內看,是彩繪的一座影牆。只看這一眼,馬車就往前面行去,並沒有在大門外系車馬的地方停下。

石獅子前走過來兩個家人,見馬車過來,過來車前帶路。隨便再對著馬車哈腰行個禮︰「請這里來,我們夫人姑娘們都候著呢。」

真姐兒听到說話聲,往外面又打量過。突然竊笑,我這小商人家的女兒,由王府里出來,今天登堂入室來會公侯家。因為要到了,這就老實坐好。馬車漸行漸緩,不時听到有人低聲道︰「請這邊來。」足的行了有一會兒,這才停下來。

先過來的是趙如,車門前放下小板凳,再把馬車門打開。後面車里跟的丫頭們先下車,和真姐兒同車的紅箋綠管再下車。真姐兒緩緩伸出裙下一彎繡鞋,踏在碧青花磚上。

院中不是繁花就是似錦,只看到一團濃綠再加紅花叢叢。不及細看時,身邊笑語聲傳來,幾個花枝招展的丫頭嫣然含笑︰「夫人剛才還在念叨,姑娘快請房里去。」

花磚鋪成的甬道,通過去的是威遠侯府的正房。廊下幾只鳥兒嘰嘰喳喳,有一只八哥嘎聲道︰「有客來了,有客來了。」

小丫頭打起錦簾,再笑著彎下腰。房里的人睜大眼楮,見今天的客人姍姍入房中。

沒有看到正臉兒,只看到這低著頭的柔順樣兒。

八寶繡榻上的威遠侯夫人,笑吟吟道︰「讓姑娘不必行大禮,舅母面前無須多禮。」

听到這個親熱的聲音,真姐兒才微抬起頭來。見一個四十多歲的一個婦人,含笑端坐著。她面龐富態白晰,穿一件石青色繡團花對禽的衣衫,是八幅湘裙上繡纏枝兒寶相花。發上玉簪子金珠搖,看上去就是富貴氣相。

因她自稱是舅母,真姐兒知道是威遠侯夫人,雖然她說不必行大禮,真姐兒是不能當真的听從。丫頭們放下錦墊,真姐兒過來拜倒︰「請舅母安。」

威遠侯夫人一把扶起真姐兒,上下一打量,心里多少滿意。都說找一個小商人之女,這京里等著看笑話的不少。

不想今兒接了來,卻是秀麗端莊的一個少女。見她禮節嫻熟,威遠侯夫人又想起來趙赦接到王府里有大半年,想來把這姑娘也教得七七八八。

「好可憐見兒的孩子,我見也愛上了。」威遠侯夫人自此心中不快去了大半。要知道沖著小姑子趙老夫人才下貼子來接,其實很是擔心這姑娘不夠大方。現在看來,就此可以放心,威遠侯夫人便命人︰「取我給姑娘的東西來。」

賞過真姐兒東西,又對左右含笑︰「請咱們家的姑娘們來見見親戚,都是一樣的年紀,陪著玩最好。」

真姐兒心里又尋思上了,我這是算哪一門子的親戚,並沒有成親,她們要如何稱呼我?不過可以見到幾個古代大家閨秀,真姐兒很盼著。

按照規矩,是威遠侯夫人問話,真姐兒回答。威遠侯夫人說過請姑娘們的話,再道︰「你舅舅身子不快,改天再見吧。」

真姐兒忙站起來答應過,威遠侯夫人笑讓她坐,等丫頭們送上茶來,挑一挑眉梢想過,才道︰「請你角門里進來,是你坐車來,徑直駛進來可以少走好些路。」

這樣的事情也解釋一下,真姐兒忙再恭敬起身道謝︰「這是舅母疼我。」一個儼然長輩,一個「舅母」喊得親熱。真姐兒听過這解釋,心里明白自己身上這金絲籠子,格外的比別人不一般。侯夫人這樣重視,只能是因為趙赦和老夫人的緣故。

外面傳來回話聲︰「姑娘們來了。」真姐兒忙又站起來,威遠侯夫人再三笑著讓她坐︰「你別笑話,我們家都是些笨人。」真姐兒不肯坐,陪笑道︰「舅母說哪里話來,姨媽在家里夸姐妹們個個是好的,又讓我今兒來見,勢必要跟著學學才是。」

說話中,房中進來三位姑娘,一個沉靜安詳,一個膚如脂雪,最小的一個神采飛揚,獨她最是不怕人的樣子,進來沒有行禮就道︰「母親,這是表姐還是表妹呢?」

說過話才同姐姐們對威遠侯夫人一起行禮,再過來同真姐兒見禮。威遠侯夫人一面道︰「這是我的長女瑞春,次女錦春,這是我的三女秀春。」真姐兒同她們行過禮,含糊道一聲︰「好。」威遠侯夫人才道︰「秀春這話把我問住了,外甥女兒是哪一年的人,你們序齒過,以後好稱呼。」

秀春又笑容滿面道︰「現在只含糊喊一聲表姐或是表妹就行,以後不必序齒也可以喊得。」這些人一看就沒有趙赦大,不管是沉靜的還是安詳的,面上都有稚氣。真姐兒明白秀春的意思,以後當然是喊表嫂。

這話房中人人明白,威遠侯夫人笑了幾聲,對秀春才責備道︰「有客呢,不是只有家里姐妹們在,全由得你放肆。」

真姐兒同她們述了年紀,瑞春錦春大了一年,秀春小了一年。真姐兒這就明白,瑞春錦春不是雙胞胎又是一年的人,只能有一個是威遠侯夫人所出才是。而秀春這樣活潑,應該是威遠侯夫人所出才是。

「真表妹請到我們房中去,母親有事兒也可以隨意。」瑞春年最長,這樣說過,威遠侯夫人讓人送她們︰「一起去姑娘們房中去,咱們也有個小園子,也有幾枝子春花。去玩吧別拌嘴,哪一個拌嘴我不依。」

丫頭媽媽加起來十幾個人,把四位姑娘們送出來。行走在翠徑上,見石頭中有青苔掃地的痕跡。真姐兒往兩邊兒看,這也是一座老宅子。垂柳飄絮中,有夭桃早發。

秀春對著這樣的春景,興致勃勃地道︰「昨兒我讀李義山的詩,有一句……」才說到這里,錦春打斷她︰「赦表哥說過讓你不必濕呀干的,你又來了。」秀春不服︰「想是真表姐不會做詩,這有什麼,我自己念我的,並不逼著真表姐做詩。赦表哥要關心,只關心在他家里罷了,怎麼管到我們家里來。」

瑞春也說話了︰「咱們斗花草也行,帶表妹去房中說話也行。為什麼你一說話,我們就要陪著你濕一回?」真姐兒忍住笑,這句話說得好,大家陪你「濕」一回。

秀春听過也笑︰「那姐姐們就干著吧,我來說個笑話兒,昨天缺畫彩,一時等不及母親讓人采買,托了我的女乃媽兒子去買,不想那生意人,卻是個奸商。有句話兒說,無商不奸……」說到這里,瑞春錦春一起使眼色,秀春也明白過來,機靈的把話轉回來︰「不過那畫彩還算是好用。」

真姐兒見她們這樣規避生意人家,也只是抿著嘴兒一笑。姑娘們都住在園子里,大家來到瑞春姑娘的房中坐著。因臨水又多迎春花,請真姐兒這里來正好對水觀花。

房後小小亭子一座,旁邊有不少香花。四位姑娘們坐在這里,秀春沒有再提「濕」呀干的。丫頭們送上香茶來,錦春對真姐兒道︰「大姐姐最會烹茶。」

清風徐徐水在爐上烹,听過蟹眼生過魚眼生,瑞春提水泡茶。正在微笑道︰「這一會兒香的好,遠不如再停一時的香。」話剛說到這里,「 」地一聲巨響,一個黑乎乎圓滾滾的東西飛來,從瑞春提水的手臂上探過去。

「叮當」一聲響,瑞春手中的茶壺摔在桌上,裂了個粉碎。茶水四濺中,丫頭們急忙來收拾。秀春大怒回身︰「顯哥兒,誰讓你來的!」

十幾步外站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頭上不是梳得整齊,而是一根沖天小辮扎著。這麼大的孩子扎這個,讓人一看到就忍俊不禁。

錦春忙對真姐兒解釋︰「這是七弟顯哥兒。」顯哥兒走過來,得意的晃一下腦袋對姐姐們道︰「我到廚房里偷吃點心,才知道你們偏了我在這里吃茶吃好點心。為什麼不請我來,我不客氣,這就自來了。」

說過眼楮對著陌生的真姐兒打量一下,真姐兒忙含笑︰「表弟好。」顯哥兒對真姐兒很是好奇,走過來道︰「你是赦表哥家的表嫂,」真姐兒尷尬一下。丫頭們幫著擦過衣服的瑞春沉下臉︰「七弟,不許亂說話,不然告訴母親。」

顯哥兒對瑞春做個鬼臉兒︰「我不怕你,母親喜歡二姐、三姐,並不听你的。」瑞春氣白了臉一言不發,錦春喝斥道︰「在客人在呢,不怕客人笑話你!快回去吧,或是找母親,或是自己玩兒去。」

「為什麼你們在這里玩,我要走?」顯哥兒天不怕地也不怕,對真姐兒道︰「你會打算盤嗎?昨兒我和人斗蟈蟈兒贏了,他和我比打算盤我就不行。」

真姐兒剛微笑間,錦春秀春一起喝道︰「多話!母親不許提的事情,偏偏你要提!」真姐兒心里雪亮,為了接自己,威遠侯夫人是交待女兒們,不要提及與商人有關的事情。怕什麼?怕自己難過,怕她們家失禮?這樣的小心對待,真姐兒反而覺得拘束。同有時候在趙赦面前,感覺是一樣。

救星總是在不可開交的時候出現,外面來了幾個小子尋來︰「七少爺,您昨兒沒交功課吧?學里先生在侯爺那里說話呢。」顯哥兒這才慌張起來,急轉身跑開幾步,又急急回身道︰「我的皮球,快把我的皮球送來。」

抱著皮球的顯哥兒走了,大家包括真姐兒都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丫頭們收拾好桌子,重新換過一個水壺放在紅泥火爐上烹煮著,嫻雅的閨中聚會重新開始。

薰風帶著花香吹得人欲醉,真姐兒心曠神怡品過一杯好茶。對此良辰美景,心中想到出門前老夫人和趙赦叮囑的︰「不如意事不必放在心上。」想來指的就是這些了。

身為表哥趙赦的未婚妻子,自己的小商人之女身份,想必如果是表哥的政敵,是很是欣喜;如果是表哥的相識們,要處處規避;如果是喜歡表哥的人呢……真姐兒微挑眉梢,那一定是要貶低了。

近中午的時候,威遠侯夫人問起來︰「姑娘們好不好?」丫頭去看過來回︰「很是親香呢,在池子那里看魚。」

「這樣很好,」威遠侯夫人欣慰,見婆子來回午飯好了,體貼地道︰「送去給她們單獨吃吧,說我的話,晚上再一起來用飯。」

有這樣的話墊底,園子里四個人放心玩到天晚。晚上天微黑的時候,讓人看過擺下家宴,姑娘們陪著真姐兒一起過來。

幾盞明亮的小宮燈挑著,姑娘們笑語如珠過來。快到廳上時,這才停下話聲,一個一個款款扶著丫頭的手走上台階。

房中多了兩個人,一個是年近五十,高大威猛的一個中年人。在他身邊坐著的那個人,是趙赦。

趙赦來接真姐兒,也留下來用晚飯。見真姐兒過來,先命她給威遠侯和夫人行過禮。再看她和表妹們一起過來︰「請表哥安。」

「表妹們都長高了,」趙赦對著表妹們打量過,眸子停在秀春身上對威遠侯道︰「三表妹如今還是才女?」秀春漲紅臉,不等父親回話就道︰「總是表哥不在,我才能稱得上才女。」威遠侯正色道︰「你表哥說得原不錯,女孩兒們,做針指吧。」

秀春在父親面前是嬌慣的,轉身對父親恭敬道︰「真表姐也念書呢,而且是展祁先生在教。」趙赦嗤之以鼻︰「她念書不過是玩兒,認得幾個字,會寫幾個字罷了。行事立身道理,她倒是敢當著人胡說!」真姐兒小心地偷看秀春,面上更是漲得飛紅,在廳上燭光中,眼楮里分明有了淚。

提起來秀春在人前胡說的這件事情,瑞春和錦春都不敢說話。真姐兒對秀春無限同情,只是她也沒有說話的地方。

當下坐下來吃飯,席間只有威遠侯、夫人和趙赦三個人在閑談。姑娘們低頭食不語,把這一頓飯吃完。

回去的路上,真姐兒老實坐在車里,想著有趙赦在,走到哪里都是在威懾。秀春陪了一天活潑可愛,遇到威遠侯也在,趙赦也在的時候,秀春立即就蔫了。

馬車里是昏暗無光線,車窗內透進外面街上的燈光更顯明亮。在這燈光里,真姐兒難免憧憬,白天那麼多人見表哥,會不會有人把表哥找出去好些天不回來。姨媽百般疼愛,雖然也教導,可是比起趙赦那些不留情面的話要好得多。

真姐兒在這不時閃過的光線中露出一絲微笑,表哥你幾時,出門兒逛逛去。最好我請客那天,你千萬別在。

回到家里過了掌燈時分,趙赦領著真姐兒走到二門上,就看到老夫人房中的媽媽在這里候著。看到他們回來,歡天喜地迎上來︰「老夫人也念著,老大人也在說。姑娘第一次出門做客兒,太晚回來不好。」

真姐兒含笑听著「第一次出門做客去」的話,心中自我調侃一下,姨丈姨媽和表哥都是一樣的擔心,怕人人都知道我是沒有見過世面的小商人之女……

換了別人也會出來,不過真姐兒今天做客,格外明白自己娘家的這身份,實在會有不少人小瞧才對。

今兒沒有人小瞧,明兒做客去,只怕就有了……

老夫人房中燈火通明,見到真姐兒進來就笑容滿面︰「給你吃的什麼,姐妹們好不好?」真姐兒把賞的東西給老夫人看,再真心實意地說一句︰「好,姨媽允我幾時請客,請姐妹們來玩一回。她們烹茶給我喝,又帶我去釣魚兒,我說請她們騎馬,」說到這里,對著趙赦看一眼,再對老夫人道︰「請姨媽示下,不知道可不可以?」

「騎馬兒是件好事情,你表哥就是馬多,到時候讓人牽幾匹出來,馬僮牽著你們騎一回。」老夫人說過,真姐兒微笑,她眼中浮現出馬僮們牽著馬,繞著場子慢慢走上一回,這就算是玩過一回。

老夫人問紅箋綠管︰「真姐兒尋常騎馬,可有衣服?」趙赦回了話︰「宮里新式樣的衣服出來,听說皇後喜歡,賞出來好些件子。我們不在京中,當然就沒有我們的。誰家有取一件來,讓人比著那個做去。」

見趙赦沒說不好,真姐兒喜笑盈盈對著趙赦看上一眼。趙赦會意,提醒母親道︰「還有表妹們的衣服,母親是不是一並做了。免得到時候只有真姐兒一個人猴在馬上,這不算是一枝獨秀吧。」

趙老大人呵呵笑聲中,真姐兒微紅著面龐對老夫人低聲告狀︰「表哥總是取笑我。」老夫人笑逐顏開︰「可不是,這話是取笑人。猴在馬上又怎樣?宮里年年秋狩,夫人們跟去的不少。後來我听說的,多不是正經開弓的人,只是跟去玩罷了。」

趙赦也忍不住一笑,恭維母親道︰「母親說得是,真姐兒也只能是玩罷了。」真姐兒低頭不樂意。上學是玩,請客也是玩,人家要是想玩得高興,表哥一定不能在家里。

「衣服先把真姐兒的做了,要給親戚姑娘們做,等真姐兒去過姨媽家里,再一起做吧。」老夫人說過,真姐兒才想起來,還有一位姨媽,是老夫人的嫡親妹妹。

這里就開始談衣服,老夫人膝下只有趙赦一個獨子,家里兩位姨娘俱無所出。平常孤單時,常接兄長和妹妹的孩子來家里陪伴。真姐兒一來,老夫人覺得家里熱鬧許多。

「騎馬的衣服,不是紅色的就要黃色的,藍色綠色這些都不中看。」老夫人興致來了,問真姐兒道︰「你要騎什麼顏色的馬,就做什麼樣的衣服。」

趙赦好笑盯著真姐兒,果然她是為難的對著母親撒嬌︰「我有小紅還有小黑,竟然不知道騎哪一匹的好?還是表哥的黃馬,到時候也牽出來看看。」說過,裝著看不到趙赦微沉的面龐,那黃馬傲氣的一如表哥的人,真姐兒早就想親近親近。眼前姨媽在座,表哥他能如何?

「你表哥的馬別踫他的,他要惱,那馬也要惱才是。」老夫人看到趙赦不喜歡,怕這一會兒正熱鬧著,趙赦教訓真姐兒又要煞風景。忙搶先把話攔下來︰「你的小紅是匹紅馬?小黑自然是黑馬,這黑馬配紅衣服,紅馬要配白衣服才好。太素淨的衣服你不能穿,就做兩身紅色的。」

真姐兒笑逐顏開︰「姨媽最疼我。」趙赦听得不是滋味兒,就兩身衣服就買走了,這個一進京就把我丟到腦後的丫頭!

要是不進京,指不定怎樣對著我歪纏呢。趙赦沉住氣,前門兒大鼓書,還有若干好吃的,停上幾天再帶你去。等真姐兒幾時明白過來討好,不說上好一通好話兒,堅決不許去。

現世報應來得很快,房中把衣服說過。老夫人體貼,讓兒子歇著,再讓真姐兒也去歇著。趙赦送真姐兒回房,一出房門真姐兒就過來討好︰「表哥天兒還早,帶我去看看我的馬。」然後扁一扁嘴︰「我才只有兩匹,舅舅家里的二表姐說,姨媽家里的表妹有三匹呢。」

「在馬棚里,有什麼看頭,到那一天,自然牽出來給你看。」趙赦不答應,斜眼看真姐兒面上怏怏。這會子知道討好表哥了,幾時說過表哥最疼你這句話。

真姐兒悶悶不樂隨著趙赦走,在自己房門口還是不喜歡。趙赦再訓上幾句︰「玩了一天了,一點兒事情不答應,就不喜歡上了。斑衣戲彩,不僅是針對長輩,也有尊卑的說法。」

听到斑衣戲彩,真姐兒反而一笑,她又想起來自己親手選的陪伴們,把二十四孝批得一無是處。這斑衣戲彩,雖然沒有批駁處,也是二十四孝中的一個。

當下心里舒坦,想想也是。自己吃好穿好玩好,有疼愛自己的人,這個應該表示感激。真姐兒在廊下月色中盈盈施禮,為著請客那天馬牽出來的順當,順便把趙赦恭維一下︰「表哥教訓的是,是我玩了一天了,只想著玩去了。」

趙赦這就舒服了,微笑道︰「明兒歇一天,後天還出門玩呢。京里姐妹們多,不象在封地上沒有人陪你。你這就趁了心,好好地玩吧。」

門簾子輕響幾下,一長串大貓小貓出來接真姐兒。真姐兒眼楮發亮,歡歡喜喜地彎腰模著這個,再模著那個。白貓「喵喵」聲中,真姐兒明鐺翠環,十足一個小美人兒戲貓圖。

趙赦含笑看著沒有驚動,直到真姐兒一一安撫過,抱過虎將軍來給趙赦看︰「表哥看它,總是這樣可愛。」趙赦伸出手在真姐兒頭上輕輕拍拍,調侃道︰「希望真姐兒也如它一樣。」真姐兒嘟起嘴︰「怎麼表哥又取笑我?」

「進去吧,」趙赦轉身往外面去。他是習慣睡書房的人,有軍情有書信有邸報,是可以及時看到。

書房里沒有新書信,趙赦打開上午看過的一些公文。映入眼簾的這些字讓趙赦又罵了一句,這上面是御史大夫們的彈劾,還有霍山王項由簡的一些動向。

「……家人們驕橫,在外生事……。」趙赦早就看過,是全然不放在心上。哪一位王爺的家人不驕橫,在外面沒有一星半點兒事情。這些御史們,吃飽了沒事兒做,也得容他們浪費一下筆墨才行。

再看霍山王的事情,趙赦微聳眉頭。霍山王今年五十多歲,封王已經數十年,根基遠比趙赦要深。他看不上趙赦年青,趙赦也不待見他。

「……世子娶親伍氏郡主,排行二的小王爺柏,娶的是大臣錢伯剛之女……」趙赦好笑,霍山王背後笑話過自己的親事,說將來安平王府上,肯定算盤聲響個不停。喻意是指真姐兒出自于商人之家,品性不會高貴。

此時趙赦只笑話霍山王,要身份高貴不是嗎?朝中郡主們不下上百個,為什麼世子娶郡主,小王爺們不能娶?這老頭子,怕兒子們之間鬧不起來嗎?趙赦眉頭間有一抹冷笑,你有五個成年的兒子,未成年的兒子有四個。

膝下九郎,說起來好听。這九個兒子和九個妯娌,要是爭起來。那是趙赦很想看到的事情。

安平王趙赦在燭下舒心暢意,來京里不能白走一趟。閑著也是閑著,當然不閑著更好……

------題外話------全文字更新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小小王妃馴王爺最新章節 | 小小王妃馴王爺全文閱讀 | 小小王妃馴王爺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