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劫取了一大筆不義之財,柳飛的心中一直在嘀咕,這銀錠上有的都打了銀號或是商號的字樣,怎樣可以花出去而不招惹麻煩呢?
再說,那文家這麼多的銀兩被劫,一定會立即報官,如果官府立馬派員通緝搜索,在各家銀號封了死口,安排了監督,那到時候出手就難了,豈不稱了一堆廢物!
柳飛挑揀了一些送給姥爺,那是無字銀錠,使用起來不會出什麼問題。但手中這些足足有七八十斤的樣子,有上千兩的數目,如果被銀號封存了使用,那就竹籃打水——一場空!
柳飛輾轉反側,很久也不能入眠。她想到舅舅木椽給自己講的一個劫財的故事,便拿定主意,去推醒熟睡的如雪。
「明天早起,我們去鄰縣。」如雪揉了揉惺忪的眼,看著柳飛吃驚。
「你個妹子,就沒有個安生的時候……」如雪幾天被柳飛弄得筋疲力盡了。
柳飛不管如雪的勞頓和無興致,便把舅舅講過的那個故事告訴了如雪,如雪一听甚有道理,便點頭應允。
柳飛早早起來用兩個口袋裝了剩下的銀錠,天剛剛放亮,怕姥爺晨起得早,她們留下一張紙條便上路了。
柳飛二人的房間原來算作是陳敬天的書房,現在把那些書籍和筆墨都放在外間,柳飛展開黃刀紙,寫下——
姥爺晨安!
飛兒與如雪還要早早下山去拜謝如雪當年在戲班的班主的照顧之恩,可能幾日難回,見恕!
落款僅一個「飛」字。
那柳飛與如雪二人,各肩背一個口袋,到了登池小鎮邊緣,不敢大模大樣地進鎮。柳飛一個人看著銀錠,如雪便去了鎮子買來兩個皮箱,這是柳飛的安排。
那柳飛今日換了一件披風,因為腰間圍了鏢袋,怕顯眼招風。
如雪肩負著兩個皮箱疲憊地回來了。
柳飛顧不得安慰,麻利地打開箱子,將兩袋子銀錠裝進一個箱子,將另一只箱子裝了石頭,都用山草塞滿縫隙。
如雪疑惑地問道︰「既然裝進一個箱子,干什麼要我買兩個呢?不是折騰姐麼?裝個破石頭還用得著這麼好的箱子?」說著就露出不悅的表情。
柳飛也不跟如雪多解釋,讓如雪坐下喘息一會。
遠處一個趕著馬匹進鎮拉腳的隱隱約約地過來,柳飛招呼站住,講好了價錢,將那兩個箱子放到馬背上馱著,二人跟在後面緩緩前行……
柳飛打算去鄰縣乳集,想在那里找家銀號將那些銀錠兌了銀票。
「姐,你不要轉頭,我感覺後面有個人在跟隨著我們……」如雪小聲提醒柳飛。
「早看見了!」柳飛故意不做聲。
前面是一處僻靜的地方,兩邊是山,看周圍也沒有個村莊,柳飛估計在這個地方會出事,便跟如雪小聲嘀咕道︰「那人如果動手,你不要理會!裝作害怕就可以了……」柳飛囑咐如雪,如雪想,這可不是柳飛一貫的作風。只是浪費擔心與那人糾纏不清,會誤了兌銀的大事,所以想以智月兌逃……
後面的人緊跟上來,柳飛側耳一听,那腳步虎虎生風,便知道來者不是一般的主兒,多少是經過武功磨礪的人。
到得跟前,那拉腳的早就蹲下,不敢出氣。如雪听了柳飛的吩咐,也躲在一邊,裝作害怕。
「好漢這是干什麼?」柳飛退後一步道。
「留下箱子,不要廢話!」那高在五尺之上的大漢不由得柳飛分辯。
「兩個箱子都要留下麼?」柳飛鎮定地問道。
「還有不留下的道理麼?」那大漢明顯有些不耐煩。
「總得給我們留下一個不是?」柳飛跟大漢討價還價了。
那大漢思忖一會,突然感覺眼前的丫頭乖巧得很有意思,便答應留下一個。
柳飛要那拉腳的解開裝滿石頭的箱子遞給大漢。
「箱子里是什麼?怎麼還加了鎖?」大漢很疑惑。
「是些古舊和一點首飾……」柳飛誆騙了大漢,大漢掂量了一下,感覺柳飛好像是說了真話,便快速離開了……
「轉過這山,抄小路走!」柳飛吩咐拉腳的說。
大約半個時辰的樣子,柳飛向後一看,那人在原地尋覓暸望……
柳飛一行早就躍出了大漢的視線,柳飛知道那大漢已經受騙,可能還會來追,便催促加快腳步,到了縣城就可以無恙。
柳飛安排拉腳的找到一條繁華的街道,沿路看著哪里有銀號。
乳集縣城,那個拉腳的很熟悉這一帶的店鋪布局,抬頭便看見招風的方塊旌幟遮了眼。
柳飛打發如雪取了幾個銀錠進去,之前柳飛如此這般地交代了如雪如何去跟銀號打交道。
柳飛找了個僻靜的所在,迅速地換上一身男裝,把發髻扣在禮帽里,帽檐下垂,幾乎遮住了眼楮,但還是顯出女人的那種細膩和小巧,如果到得跟前,便會聞到一股脂粉味……
「掌櫃的,可以兌換銀錠麼?」如雪從容地問那個坐在銀號里的看似掌櫃模樣的人說。
「哦?是兌換銀票麼?」那掌櫃看了如雪一眼,並不意外。
「是的,這里的銀票在別的地方可以通兌通換麼?」如雪把柳飛教給她的話幾乎全部掏出來。
「你想換多少?」那掌櫃的沒瞧得起站在銀號櫃台外的如雪。
「大約幾千兩的樣子……」如雪並不說出具體數目。
「哦?」那人站起來說,「可以!但有點小扣。」看來那人對上門的買賣還是動心了。
「沒有問題!按照規矩辦就可以……我們這是登州府一帶出名的大銀號,就是省城也有我們的分號代辦……」听著掌櫃的炫耀,如雪終于如釋重負。
「可以拿來看看成色……」掌櫃的感到不怎麼放心。
如雪早就把那三方銀錠抓在手里,差不多都捏出了汗珠……
「不錯的成色,本銀號要扣除2%的費用,怎麼樣?」掌櫃的近乎起來。
「好的,那先折換了一部分吧,一會回去取來,怎麼樣?」如雪按照柳飛的吩咐不敢輕易全部露底。
如雪說完便轉身走出銀號,跟柳飛取了十個銀錠,趕緊返回。
那掌櫃的放在等子秤上稱了斤兩,便取出銀票,拿過毛筆,圈點了一下,蓋了銀號的印,交給如雪說道︰「我們這里只能給你整數的銀票,剩下的除了扣除小扣外,還有點碎銀給你。」
如雪接過碎銀和銀票便出門而去……
柳飛生怕有的銀錠上打上了「文號」兩個字會招惹麻煩,便化整為零,先投石問路。
柳飛趕緊攜了如雪跟隨拉腳的去另一家銀號。還是如雪進去,一會兒便兌了剛才兌出去的銀錠。柳飛感覺可靠,便吩咐拉腳的策馬便走,再去那家銀號。
搬下裝著銀錠的箱子,付了拉腳的使費,柳飛便打發那個看來還算老實的趕腳的走了。
柳飛提著那滿滿一箱子銀錠放在那家的櫃台上就等掌櫃的稱了斤兩兌換成銀票。
「敢問這是從哪來的這麼多的銀錠麼?」那掌櫃的似乎是警覺起來。
柳飛不敢搭話,因為她的那身裝束完全是一個下人的角色,她看看如雪,不知道她會怎樣應對。
「我們在這里做了一筆買賣,帶著這樣的硬貨上路很危險,就趕來兌票!」沒有想到那如雪也是真的如行家,對答如流,滴水不漏。
那掌櫃便吩咐伙計來稱斤兩,按照剛才的換算,支付了銀票,剩下的碎銀要遞給如雪,如雪一把推開道︰「這些碎銀權作掌櫃的茶水錢,可以麼?」
那掌櫃的沒有看到如此大方的主兒,便起身彎腰道謝,連連點頭說︰「在下領情了,不好意思哦……」
如雪和那柳飛也顧不得跟專櫃的再寒暄下去,便點頭回敬,轉身而去……
來時,被銀錠壓得不敢喘氣;走時,只隨身帶了兌換的幾錠,輕松多了。如雪拿出銀票要看看那麼多的銀錠換來的幾章紙,便開玩笑說︰「還是不如那些硬貨放心……」
柳飛怕耽擱下去,再生變故,便也不跟如雪應酬,便去前邊不遠處的車店,雇佣了一輛馬車。
「順著來路回去便可以了,還那麼擺駕鋪張,太奢侈了吧?」如雪感覺還是順著來路可以散步地觀光,倒是自在的辦法。
「現在去北牟縣城!」柳飛吩咐馬車上路。
那北牟縣城距離乳集還有百里開外的路,天色雖然是午時剛過,但如雪還是感覺走這麼遠的路很不值得,嘴角開始冷冷地拉下了弧線……
趕到北牟,天色已晚,似乎在醞釀一場暴雨,沉沉的低雲直壓在頭頂,有伸手可觸的感覺。
柳飛安排如雪掏出碎銀打發了那趕車的回去,兩人便隨便選了一家客棧住下。
所攜銀兩不多,銀票干脆揣在懷里,也沒有了看管的危險,二人早早便躺下睡去,也許是白天太過勞累,也許是太過緊張,天色什麼時間大亮,二人還不知道。
第二天她們爬起,柳飛和如雪分頭攜了銀票去北牟地域里的幾家錢莊,兌了那些銀票,然後順利地在客棧里聚會了。
柳飛安排如雪去街面找一掛馬車來,再買了兩包松針,那賣草的老漢一肩挑著送來,放在客棧的後院,打發走老漢之後,柳飛又吩咐如雪把兌來的銀子全都裝在松針包的最中心,不一會那馬車也趕來。
他們付了住店的銀子,便坐車快馬加鞭往昆崳山方向奔去……
這柳飛多了個心眼,讓那車馬拉了柴草,完全為了遮人耳目,一路上也顧不得停駐下來喝水吃飯,只是一個人看車馬,另一個則去買點方便小吃,也都是在視線範圍之內。
越過昆崳山下的登池小鎮,那馬車徑直到了山腳,柳飛也不去雇人,答應再付給三十兩銀子給趕車的,趕車的歇息了車馬,一個人取根棍子挑起那兩個草包上了山上。
柳飛讓那趕車的把那「草包」放在山中姥爺的院子一角,自己也不去掏出其中的松針,隨意地堆放在那,連看都不去看一眼,便去姥爺的屋里報個平安……
柳飛但等夜間再來搬運那些銀錠入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