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大筆銀票實實在在地攢在手里,柳飛感覺處事從容多了,即使是不花那也感覺踏實。都說這錢是「身外之物」,柳飛並不苟同,因為無錢才那麼酸溜溜的視金錢如糞土。
陳敬天看兩個外甥女終于安頓下來,便坐下閑話。
「每個人走過的路是不一樣的,如我和飛兒的姥爺,那是求功名反被功名誤!」陳敬天似乎有所感慨了,也是見了柳飛如見當年。
「留戀和回想過去那是苦痛。」柳飛想勸慰陳敬天忘卻那些。
「我們走到一起是因了緣分,想不到你們給我一個幸福的晚年……」陳敬天對眼前的兩個外甥女倍感親切。
柳飛沒有想到姥爺根本就沒有責備自己攜了如雪到處亂跑,不安分,心中稍微寬松了些。
柳飛想找個台階讓老爺認可自己,並不是對近日的行動免責,便道︰「飄逸自由要比本分安生更好!」
「嗯,這個世道不能拿老實過日子了……」姥爺並不駁斥柳飛的說法,「我一輩子也沒有悟出你所想的那樣,枉為一世哦……」陳敬天有些自嘲了。
「姥爺那是歷經滄桑……」如雪在一旁插話解了姥爺的心結。
「難怪,也難得你們可以走到一起!」姥爺的話不知道是夸還是貶。
柳飛和如雪只能笑笑。
「這世道!光腳就不能怕穿鞋的……」誰知道姥爺都是怎麼去想的,竟然教唆起來,陳敬天並不那把其中的道理析透,就讓她們自己去參悟和演繹……
柳飛如雪面面相視,那種異端想法竟然出自姥爺這樣的曾經想通過武舉為官府效力的人之口,二人無不驚訝!
「老夫今日送給你們兩句話。」陳敬天頓了頓,說道,「莫以武技驚天下,只為縱情先埋名!」
柳飛與如雪似懂非懂,只能洗耳恭听。尤其是這「縱情」,難得從一個被人尊敬的老者口中道出,若不是一世坎坷的感悟,怕是不能悟透。
「學武不練功,一世都是空!」陳敬天很崇尚功底,把個「武」與「功」分析得如此地道,柳飛怪舅舅並沒有參透武功兩個字。
柳飛給姥爺斟上茶,一臉的嬌態……
「百日袖箭千日鏢!飛兒已經練足了五年,沒有問題。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非輕功不足以避害!」原來這陳敬天的第一課是觀念的訓導,如此誘人于所設計的範兒,實在是遠勝過那些苦口婆心的教書匠。
「我前些日子看過你們耍拳弄腿,飛兒可繼續輕功深造,如雪可繼續腳力鍛造,必成大器!」原來這陳敬天是借了如此的機會表明了獨家武功思想與弟子攻研方向。
誰說旁門左道無教程,但得真諦尚需行家去點化。
大約柳飛如雪自我練習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陳敬天也不去指手畫腳,每每被柳飛懇求,他便道出「隨心隨性」四個字,再不解釋,更不點化。
「這院牆果樹都是你們的假想敵,記住老夫給你們的幾個字!」陳敬天在她們練了大約三個月之後,便道出一點秘密,「無論是躍身而起,還是高空出腳必須做到心先到,然後才是身到腳到!」
柳飛如雪各自領悟著,揣摩著……
「如果自我感覺那樣,再來找老夫!」陳敬天也不去具體教授招數。
日子過了大半年有余,柳飛和如雪商量跟姥爺去討教。
先看如燕一身飄逸的柳飛——
站在茶桌處,一墊腳便離地而起,竄上牆頭,比那早先還要一陣快捷的助跑不同,而是輕挪細碎的小步,只是到了距牆壁還有三四尺的樣子,便臀往下一沉,腳跟收縮,雙臂向上打開,如那乳燕鑽窩,猶如飛鷹自天而下去啄那獵物,一看就是一個愛擺出狠招的架勢。
那如雪以為柳飛就此打住,輪到自己。
只見,柳飛剛一腳點在牆頭,便騰地一下竄上牆角的大樹之上,轉眼躍下,又從牆外翻身進來,頑皮地雙腳蹲在那茶桌上……
輪到如雪,也不跟姥爺施禮打招呼,便大步流星朝院子南角的一根攀藤直立的石條奔去,只見她臀下沉一下,猛地向前發力,一腳早出去,魂魄之力全運在那只腳上,直擊石條中間,那如雪「啊」的一聲,那石條應聲而斷為兩截,看的人只顧得去看那被擊碎之物,哪里看出如雪一個轉身,早把門邊拴牲口的石柱連根拔起掀翻在地……
那如雪來到昆崳山上,發福不少,臉頰就像多吃出一個小雞蛋,那瓜子臉更加的尖削了,大腿也粗大起來,倒也增添了她的內力重量,以腳碎物斷物的功夫已經出神入化了。
「好!好!老夫算是開眼了,果然不枉時日!」陳敬天看完,便擊掌相慶,說完大笑起來……
那柳飛已經心神高傲,那眼神根本不把這些看作是驚世駭俗,倒是覺得小菜一碟!她那性格即使是姐妹也是絕不相讓的。
陳敬天早就看出,便低頭自語道︰「初入佳境還不是真正功夫。」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老夫听出你們已經氣喘吁吁了,且肺音沉重……」
柳飛一听便知道姥爺還是不能滿意,臉上便顯出不悅的神色,還是一臉的稚氣未月兌……
「第二境界是遇屏障如熟視無睹,伸縮轉挪自如,那果樹枝椏根本不是攔你空中腳步的老虎,要行走其中不見枝椏顫動……」
陳敬天說完便對柳飛傳去信任的目光。
「蠻憨發力,如笨人舉石,出腳不見蹤影,在于快捷,否則人有防備,看你腳形,則早就閃開,毫無威脅了……」
那如雪還感覺剛才氣盛柳飛一籌,但听得姥爺指教,便感覺慚愧。
「空中出腳,凌空難防,這才是無影腳……」陳敬天終于說出要害,那如雪听了連連點頭,謙遜受教……
陳敬天呡了一口茶水,輕放茶杯站起,手點石桌,一個倒立,然後快步奔那牆角而去,雙腳凌空而起,腳在空中做挪步行走狀,如履平地,登上牆頭,然後翻身出去……
柳飛與如雪跟了出去,卻難見姥爺的影子,原來陳敬天倒掛在外牆壁上,待二人出來之時,他已經翻牆進院,端坐在茶桌那品茶,雖已七旬,但不見半絲喘息,一如平常……
待柳飛和如雪進來看見,他便起身去了二人的房間外屋,那是陳敬天放書的地方,他袖中藏了一本舊書,露出一頭,近前,遞與柳飛道︰「輕功技法,還有那無影腳訣竅,都在書上,你們可拿了去讀讀……」
柳飛接過一看,書名是毛筆手抄,書名曰《陳腳陳腿》,便感到這名字怪怪的,問道︰「這可是陳氏秘籍?」
陳敬天捋著胡須在笑,並不作答。
柳飛和如雪得了秘籍,便日夜研讀,有時切磋,半年時間又過去了。
一日,太陽炙烤,炎熱難耐。
柳飛跟如雪便在那院落的外邊搭了一所臨時的洗澡間。說是洗澡間,其實就是四周圍了些玉米秸稈之類的東西,遠處看可擋住人眼,但走近可看見里邊情形。
二人將衣物都月兌了放在那秸稈上掛著,只听見里面的戲水聲音,要不就是擊打水花的聲音,那種放肆,似乎根本不在乎姥爺的耳朵。
可知道,在這荒山野嶺處,也難得見個人影,所以兩個紅粉便肆無忌憚開來……
哪知道,黑屋之外,牆壁背面,那可是有耳,這秸稈搭起的小間外,還有一雙眼楮,況且那女人的衣物就如幾面旌旗一樣,老遠可見……
如雪听出外面有窸窣的聲響,便跟柳飛小聲說道︰「外面可是有人偷看?」
「你倒是想著那樣的好事?」柳飛嘲弄如雪,其實她心里也巴不得有個可心的男人去偷窺自己的秘密。
「妹子,姐可是說真的。」如雪再提示柳飛。
柳飛往外一看,那草叢好像在動,便也感到有人窺視,便告訴如雪可大聲說話,以松懈對方。
柳飛便輕輕取了衣物,那如雪想去取衣物,卻被柳飛制止,細聲道︰「別讓那人感到我們洗完……」
那如雪也不掩飾,更加放肆,擊打著盆中的水,遠處可以听見。那Ru房上下的顛顫,讓柳飛羨慕不已,只是沒有了閑情去逗那如雪。
「大膽混混,竟敢如此齷齪!」柳飛在洗澡間就罵開了。
那人一听女聲說話覺得已經暴露,竄出便跑。
他哪知道自己是柳飛的對手,那柳飛先是在果樹的當兒鑽進鑽出,如貓捉老鼠一般。
柳飛一個狗鑽火圈,便騰空到哪果樹枝椏上,在果樹空隙里玩起了輕功,那腳尖似點非點,如那小女孩子玩游戲跳「界塊」一樣,早在那人頭頂上圍著打轉……
那人一看,如此輕功,真是不得了,自知不是柳飛的對手,便蹲坐在樹間。
柳飛跳下果樹,站在那人的對面去看。那人頭低得厲害,不得見。
「敢做不敢擔當,為什麼要當那樣的混混!」柳飛怒斥那人,要是跟自己動起手來,柳飛還感覺是條漢子,但看那蔫了吧唧的模樣,便呵斥道︰「抬起頭來!」
柳飛一看,那人的模樣也還端莊,圓圓的臉蛋,並不深陷的眼楮,並不是那種賊眉鼠眼的樣兒,下頜平闊,要不是做這等餿事,柳飛還真的不敢如此看待那人。
「姑娘便饒了在下好麼?」那人嘴唇哆嗦著懇求道,「在下也是看二位姑娘長得端莊秀美,才動了這樣的心思,只是想看看……並不想怎樣……」
柳飛一听感覺十分的好笑,緩了怒氣道︰「那你可以看出什麼呢?」
如雪也著衣而來,看見柳飛與那混混和藹可親,便氣不打一處來,道︰「看不吃我一腳!」說著就躍起,那腳板伸直,朝向那人直擊而去……
柳飛一看,那人要是吃如雪一腳,不是臥床傷殘,便是一命嗚呼,便喊住如雪,自己也抬起一腳去擋住,結果把個如雪踢倒。
如雪看看柳飛怒道︰「你和那混混是一伙的?」
「這人不地道,但已經認錯,饒人吧!」柳飛倒是跟如雪求情起來。
如雪听了一笑,道︰「你可真是慈母心腸!」說完,轉頭便走。
「還不快滾!」柳飛放過那混混一條生路。
返回屋子,如雪好像也緩解了怒氣,道︰「妹子怕是青春萌動,愛上那人了?」
柳飛並不反駁,倒是滿臉飛紅,她心中巴不得那人正經一點,跟自己搭話,甚至動手動腳,自己也可以原諒。
胸前涌動,跌宕起伏,臉頰如那過年蒸的剛剛出鍋的大餑餑一樣,立即在那餑餑頂上用筷子蘸了紅顏料點上紅點一般。
柳飛真的不想再像那些好漢嘯聚山林,她多麼渴望有人可以包容自己那種小女人的驕縱。
一日,柳飛跟姥爺說道︰「我倆上山跟了姥爺這麼久,雖是給姥爺多了些快慰,但也打擾了姥爺平時的生活。」
「這是哪里的話呢?」陳敬天揚眉做怒道,「是不是嫌棄姥爺年事已高,不能和你們說到一起?」
「不是的姥爺!」柳飛極力否定,「姥爺想啊,我們的住處距離這昆崳山也不是遠,隨時可以上山來看望姥爺不是?」
陳敬天一想也是,總不能讓外甥女陪著自己一輩子,便款款說道︰「女大不中留了,也好,可要隨時來山走走哦……」
柳飛將那本《陳腳陳腿》還給姥爺,姥爺說道︰「帶在身邊吧,那里的腿腳功夫不是一會半會可以悟透的。」
柳飛點頭裝在袖中。
二人帶了簡單的行囊包裹,裹了隨身的衣物梳妝用品,帶了些許盤纏,便雙膝跪拜在姥爺的面前。
「外甥愚鈍,多年磨礪,長進緩慢,多虧姥爺不嫌,悉心教誨,才不至于受人欺凌,飛兒與如雪雖非遠行,但依依不舍,定會時常回家看望姥爺。」柳飛也是唇舌厲害,出口成章,只說得陳敬天眼淚打轉于老眼眶邊……
「行俠無需仗義,多為窮人鳴不平。姥爺沒有別的相送的了,正想看著你倆不是如喪家犬般纏纏綿綿悲悲切切地下山……」這陳敬天的確語出驚人,尤其是那句叮囑,柳飛想半天也還是不能明白,只能裝在心中。
柳飛與如雪對看了一眼,便跟老爺告辭。那柳飛腳一點地,倒退而上到了那牆頂,如雪出腳麻利,倒掛門沿,跟姥爺做了個鬼臉……
就這樣,她們穿行樹木枝椏之間,空中盡展腿腳功夫,時而飄逸于空中,時而趨行于山路,直達昆崳山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