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小如托朋友把東西放這里了,我想你肯定會來拿,這不,就沒讓那小子給你們瞎踫,好好地放在陽台那兒,等你們來取。你等一下,我給你拿過來。」
陸雲璟連忙阻止,道︰「不麻煩了,我自己來拿就好。」
小鬼賊賊地趴在陽台等著來人時狠狠地嚇他們一把,這不,躲在牆後听見人來的聲音,立刻現身,卻不料那人比剛才還鎮定,俊美的臉上沒有一絲波動。
男孩兒泄氣,一骨碌跑到母親面前,抱怨︰「媽媽,大哥哥很無聊唉,都不會被嚇到。」
陸雲璟仿佛沒听到一般,靜靜的站在陽台窗前,看著已然枯萎的盆栽發呆。冬天確實不適合生存,就連這一向堅強的生命也會逐漸喪失活力,漸漸萎靡。
修長的手橫過窗戶,穩穩地將盆栽接過,陸雲璟扭頭,淡淡一句︰「它,我帶走了。」
女人一怔,下意識問︰「魚兒呢?」
「留給小鬼吧,他不是很喜歡麼?」
男孩一听樂了,鬼馬道︰「大哥哥,你真好。」
陸雲璟淺笑。他……好嗎?
不過是因為她曾經說過這個小孩很喜歡這魚兒,一定會好好待它,他才會放心地將之交給他。
這魚對別人來說或許沒什麼,但對他而言卻是割舍不下的回憶。他記得,她曾給它起名叫「小雲」,他生氣地黑了臉,急的她撒嬌道歉,下一刻自己便心軟沒了堅持,嘴一松,倒真允了她。
她走了,丟了所有的東西,卻獨獨沒舍得將這小魚扔掉,盆栽是他買來送她的,她也沒丟。
她一定知道,他是不會棄之不顧的,他會重新把它們帶回家的。
盆栽一般人不會保養,興許在他身邊會更好;這魚兒就不一樣了,在哪里都會過的很好,所以他不擔心,有個疼它的新伙伴或許會更開心。
嗯,也許這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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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陸蒙蒙躡手躡腳地從臥室出來,走到書房外,抬眸,果然一室光亮。
秀眉擰起,輕嘆一聲,她推門而入,沒有給陸雲璟準備的時間。
這幾日,他常常這樣,一整夜的開著燈,不知究竟在忙著什麼事。自己的兒子她哪能不心疼,可是問他怎麼了,卻什麼都不說。
陸蒙蒙徑自走進屋子,卻沒看到他的人影,明明之前還在,現在卻模不到了行蹤。他是到哪里去了?
陸蒙蒙擰眉,緩緩轉身走到門外,剛想把門關上,卻听見屋內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聲調很低,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有些詭異。
「巴黎那里沒有的話,紐約有沒有消息?不必解釋太多,我把事情交代給你們做,自是有我自己的考慮,所以記住——我只要結果。過程怎樣我不在乎,但在我給的期限內,把我想要的東西交到我手上,你們就算完成任務了。明白嗎?」
「還有,不到最後時刻絕對不要和他過招,老狐狸正想捉你們行蹤,絕不能留下任何線索給他。」
「……」
陸雲璟撫額,將電話掛斷。腦中卻思緒混亂,像一張網,把自己緊緊箍在里面,喘不過氣來。
「雲兒,還沒睡?」
耳畔傳來漫柔的聲音,陸雲璟一怔,快步走到陸蒙蒙面前來。
「這麼晚了,見燈還亮著,就出來看看。熬夜不好,記得早點睡。」
陸雲璟靜靜地听著,只是沉聲應允一句,就不再多說了。
他心里有自己的打算,有自己的想法,有些是可以告訴她的,有些卻是誰都不能說的,即便是他的母親。
「好了,你自己快些收拾收拾,睡吧。」
說完,陸蒙蒙轉身欲走。
「媽,我和沈如煦分手了。」
陸蒙蒙身子一僵,雖心里早便有了預感,但听見他親口告訴自己卻還是難以接受。
「嗯,知道了。你是大人了,做事情可以自己做決定,不必什麼都跟我說。」
陸雲璟看著前面逐漸消失的身影,心里一陣苦笑。
呵!就連他的媽媽都在埋怨他,怪他辜負了那個女子,成了不負責任的人。嗯,確實應該怪他的,但是即便重來一次他也只能這樣做,也必須這樣做。
終有一天,她們會懂得他心里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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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下午,機場。
江伊伊左張右望地尋著那即將到來的颯爽嬌人,殊不知自己的身後早便站了一抹湛藍身影,正在看著自己綻出笑顏。
「嘿!」
江伊伊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急忙轉身,這才知自己是被算計了。
下一刻便小嘴一嘟,嗔道︰「姐姐,干嘛捉弄我呀?」
「我已經在你身後站了五分鐘了,你還沒有發現,我當然要提醒一下你了。」
江伊伊嘴角一抽,無奈認輸。
好吧,打一開始她就知道自己絕對戰勝不了沈如願小姐。
「姐姐,你接到沈叔電話沒?」
「我已經知道了,下機就立刻給他們回了個電話。我定了最快回倫敦的機票,恐怕還要在這里呆一夜。」「明早的?」
沈如願點頭,只道︰「我想早些回去看她,不然我的心里總是懸著,伊伊,我害怕。」
江伊伊淺笑,走上前安慰她,「不會有事的,不是聯系好醫師了嗎?很快就能手術了。再說,這麼多大風大浪小煦姐都挺了過來,這次也不會有事的。」
沈如願沒有接話,清涼的視線直直掃向天空,看不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麼。
其實,這一次連她心里都沒底了,更何況別人呢?
她知道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但是不是等待後依舊會藍天白雲,她不曉得。
T市的天氣有些涼,比紐約冷了許多。
沈如願剛下機,身上的衣服穿的不多,再加上急著往這里趕,行李除了必需品幾乎沒帶。要是就這樣穿的單薄走在路上,估計今晚就要感冒了。仔細一想,她便喚來江伊伊帶自己去品牌商廈買幾件冬衣。
這季比較流行韓風,衣服多是寬松的,下擺蓬松。可是這類可愛的衣服卻絲毫不討沈如願喜歡,比較適合個性嬌柔的沈如煦。她其實更喜歡簡單干練的褲裝,上衣再穿一個長款風衣,只是這種組合似乎在這里不多見。
沈如願走了很久,終于在一家歐洲名品店中看到一款比較滿意的。衣服是已經搭配好的,不用再費心去單獨買上衣了。
沈如願伸手喚來店員,告訴他們把這件衣服給自己包起來。剛要去劃卡,卻听後方傳來一個嬌滴滴的女聲,似乎也看重了這套衣服,想買下。
她冷哼一聲,媚眼橫斜女人一眼,道︰「小姐,買東西要有先來後到。當然這件衣服你也可以喜歡,但不好意思的是我比你先敲定,所以……不好意思了。」
沈如願很能夠理解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女人的心思,女人都比較愛較真,看重的衣服當然希望能夠據為己有,得不到又被嗆了一聲,心情當然不好。只是這個女人露出這種被噎到的表情也罷了,她身邊的其他人怎麼表情也很怪?
心里的疑問沒有持續很久,就因為女人接下來的話明白了些許。
原來他們和‘她’認識。
女人說話的聲音不高,卻滿含怒氣︰「沈如煦,你別太過分了。告訴你,這家店可是記在我爸名下,你想把這件衣服奪去,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面子?」
沈如願唇角微揚,諷道︰「哦?這位小姐你確定是我奪走你的衣服嗎?似乎有眼楮的人都知道是我先看上的。再說,你家名下又怎樣,本小姐想拿就拿,有本事你就把經理叫來,我倒是要看看他是要把這件衣服給你還是給我?」
姚之言咬牙,狠道︰「好!」涂著紅色美甲的手一揮,那店員很有眼色地走到了里間,撥打起了電話。
沒過多久,那店員便請來了負責整個樓層的銷售經理。
男人年紀不大,三十余歲,長相斯文俊秀,眸光卻十分精銳。
「姚小姐,您好。我是咱們這區的經理,黃文,請問有什麼需要為您服務的嗎?」
姚之言冷笑,語調很高,「諾,就是這件衣服,這個小姐非要和我爭搶,你說怎麼辦?」
男人明顯訓練有素,很快便掌握了狀況。姚之言是大小姐自來是得罪不起,但來者是客,更何況剛才在來的路上那店員已經把情況大致跟他說了一遍,明顯的是姚之言不在理。但要是因為主持正義,把工作丟了,可就是不值了。
「這位小姐,請問貴姓?」
「沈。」
「沈小姐,您看現在這種狀況,誰要這件衣服都怕是難以讓雙方都滿意。要不這樣,今天兩位小姐都別要這件衣服,都換成別的,行不?」
沈如願冷冷一笑,丟下兩字︰「不行!」
她還不明白這僅僅是一套光鮮的說辭?!恐怕她前腳剛拿著別的衣服走,這人後腳就捧著送到姚之言手邊了。
姚之言也不退讓,伸手就要身後跟著的幾個姐妹把衣服取走。
沈如願雙眼一眯,道︰「我說過,不許帶走,難道你沒有長著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