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更要小心了,姚申宇現在不動你,不代表他不敢動你,而是還有所顧忌。他若除了你,必定與姚之言父女間產生嫌隙。但你若想讓他單單相信你因為踫了姚之言不得已才留在她身邊,恐怕還不足夠讓他對你放心。」
陸雲璟斂神,隱藏住自己內心的壓抑,淡淡道︰「我知道,你不必擔心,我自會有辦法。」
他已經這樣說了,男人自是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只是隨口與他說了些近來的險況,還有接下來應該注意的方向,就結束了通話。
陸雲璟不留痕跡地將剛才的通話記錄全部刪掉,又打開手機檢查一番,這才將剛完成使命的手機隨手拋在桌上,自己獨步走到陽台。
現在的他太需要清醒了,任何一個失誤都可能毀掉全局,而這個代價絕不是他能承擔得起的。
電話那端的人只知道他和姚之言間的糾葛,所以擔心姚申宇會懷疑他。但他卻不知道他之所以被姚申宇掌控著,並不是因為那夜他踫了姚之言,而是他更在乎的人被姚申宇握著可能會毀掉一生的證據。
他的親生父親就是H省的省長,他真正的身份便是遺落在外的林家長孫。而這一切男人絲毫不知,若是他明了這一點,就絕不會對他現在的情況沒了把握。
姚申宇當然不會懷疑他,因為他比誰都清楚,他陸雲璟是絕不會拿自己的父親當賭注,不會任他處于險境的。他該死的舍不得那個將他從小疼到大的人受到他人的譴責和詬言。
他拿捏著他的軟肋,斷定他會乖乖的按照他規定好的路一步一步去走,娶他的女兒,繼承姚氏……
不過,姚申宇絕不會想到,即便那夜姚之言沒有接近他,總有一天他會重新給她創造機會,故意制造一個「迫使」自己一定要留在姚氏的理由,只因這是他的使命。
很久以前,打入姚氏內部就是他在隊伍中所負責的任務,而姚之言恰恰是一個最安全、最不會引起姚申宇這老狐狸猜疑的理由。
只是這一切都因為多了一個她,沈如煦,那個進駐他內心的女子,所以一切開始月兌離了既定的軌道,再想重新轉正回來困難重重。他卻從來不悔,但是他有他的責任,不能棄之不顧。他本打算將一切安頓好之後將她送回倫敦,然後施展計劃。
進到姚氏、和姚之言演一場無關情愛的戲、拿到預期想要的東西,最後全身而退,完成使命。他就可以放心地將她接回,會告訴她這些年他一直進行的計劃,他暗地里另一個身份,甚至這個世界上唯有他一人知道的秘密。
可惜,千算萬算沒想過姚之言會膽大到在他眼皮底下動手,會不惜利用清白逼他提前開始進行計劃,狠心地與她分離。
他傷了她的心,但他的心卻比她還痛!
第一次他嘗試用酒精麻痹自己,但竟連醉後腦中都是她淘氣的面容,他控制不住自己,在跟她說分手那一日就跑到了兩人的樓下,呆呆地站了整夜。
直到天亮,看見她出門的身影,才移動已經完全僵住的身體,躲在她看不見的角落,靜看她逐漸遠去的身影。
想念又愧疚的心在瘋狂的叫囂,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出去。因為一旦他踏出了步子,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他欠了她,也害怕看到她知曉一切後疏冷的態度。
于是從那一天開始,他便下了決心,通知其他人計劃提前進行,也是那一日開始,在兩人之間劃下了一條跨不過去的銀河。
在他無法控制所有狀況之前,他不能將她留在身邊。如果恨他能護她周全,那就讓她恨他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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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夜,姚宅卻透露著一絲詭異的寂靜。
姚之言冷著嬌美的面容,第一次硬著語氣反駁將她從小帶到大的父親。
失望的眼神,帶著決絕的堅定,姚之言幽幽道︰「爸,你懷疑他……你怎會懷疑他呢?他不是答應和我在一起了麼,將來姚氏就是他的,他何必要毀了姚氏呢?」
姚申宇明顯不願與她多談,知道她滿心都是陸雲璟,即便他說什麼也是不會信。反而與現在一樣,為了一個外人與他爭吵不休。
「姚氏的賬簿還有匯款記錄被人調查過,而日期都是在他進入姚氏之後發生的,我很難不去懷疑他。」
姚之言神情一怔,但須臾間又恢復如初,言語間明顯的偏頗之意,「爸爸,姚氏的賬簿一年前不是也有被人調查過麼?那時他又不在內部,你難道也要說是他做的?爸爸,我知道你心里對他有芥蒂,可是你不能懷疑你未來的女婿啊。如果你這麼不支持我和他在一起,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你不是懷疑他嗎?好!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告訴他以後都不必去姚氏報道了,我和他會離你遠遠的,絕不會讓你看了礙眼。這總可以吧!」
「你!唉……言言,爸爸沒有這個意思,我也不是認定事情與他有關。畢竟他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但要想透過電腦黑客破壞公司的絕密系統進而看到公司的運行賬簿,也沒那麼容易。你不是說,他不常踫觸電腦麼,若是這樣的話,那人定不會是他的。」
姚之言點頭,「我以前問過他,說我
的電腦出了一些問題讓他幫忙修理,他也是打電話找的修理工,他確實不精通,不然那時怎會不幫忙呢?」
姚申宇頷首,又問︰「那他有沒有什麼關系很好的朋友,剛好很擅長黑客。」
「我不清楚。他有幾個好兄弟,但和我交情一般,我也不是很熟。只知道其中有莫氏集團的表少爺,莫懷宇;杜之西似乎家境也很好,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周一安也是富家子弟,母親是企業高管,父親是外交官;朱成珍很低調,絕大多數人不清楚他的家底,我也在美國留學的時候听聞寰球集團總裁在國內有私生子,那時我們正在和寰球談合作案,我才派人去調查,沒想過竟是他。」
姚申宇擰眉,心下一沉。
陸雲璟身邊果然都是精英,而這恰恰是他最害怕的情況。因為誰都可能成為他的幫手,他甚至不需要露面就可以把事情辦成。
「還有誰嗎?這幾個之外,有沒有你覺得和陸雲璟走得最近的人。」
「嗯,還有一個,也是之前和他關系最好的人。」
姚申宇眸孔一緊,道︰「他是怎樣的人?」
「紀昀風,T大校董的兒子,他父親和林木海一樣也在官場,不過官位不高,警察署的副局長。」
姚申宇嘴巴緊抿,雙眼微眯,心中驀地劃過一陣顫栗,說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感覺,卻有種不安的感覺。
警察確實是個讓人敬畏的職業啊。
「言言,繼續說。」
姚之言不知道他的想法,卻見他神色嚴肅,心知他對陸雲璟又有了猜疑。這是她最不願看到的事情,她好不容易把他留在自己身邊,絕不要放手。再說,他手中握著林木海的把柄,難道還怕陸雲璟不妥協?是他多疑了。
「爸,你認為是紀昀風幫助雲璟嗎?可是動機呢?」
姚申宇冷笑,沉聲道︰「言言,身邊的人不要輕信。任何人都可能在下一刻成為害你的人。」
「所以爸連我都懷疑,對嗎?」
姚申宇不言,面色愈沉。
「且不說陸雲璟無心此事,再者,今天上午的那個女子你也見到了,她是誰,爸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他們這些兄弟們和她關系素來很好,為了這件事情和雲璟鬧得很僵。尤其是紀昀風,他為了沈如煦和雲璟斷絕了兄弟情義。他們怎會還幫著他?」
姚之言淺笑,眉目間掛上一抹輕愁。
「是我害他到今天這個地步的,若不是因為我,他也沒必要和他喜歡的女人分手,也不會和最親的兄弟們鬧僵。爸,這還不夠嗎?你要的不就是一個優秀的繼承人嗎?為什麼這麼猜忌他還要把他留在身邊呢?」
姚申宇撫額,神色疲憊。
他不曾想過,有一日就連自己的女兒都會反抗自己。偏偏她是這個世上他最親的人,他怎舍得她有一絲的難過呢?
姚申宇索性不再和她爭執,見她一臉失望地看著自己,他心里也不舒服,遂松口道︰「我也不是認定和陸雲璟有關,只是猜測罷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氣,唉,你說的也對,是我想的太多了。再說,他就算不為了自己,為了他父親,也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的。」
話落,姚申宇腦中忽的閃過一個想法,道︰「言言,陸雲璟實在不是一個你能掌控的男人。他太優秀,心也傲,除非他愛上你,否則要他一輩子守著姚氏根本就不可能,也絕不會把你放在心上。你爸我活這麼大了,心里最在乎的就是你,要是你不幸福,我怎麼能放心呢?言言,爸爸想了很久了,再過一段時間幫你和他訂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