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是真的惱他。
步子停下來,卻沒回頭,靜默地等待著。
身後又傳來一陣沙沙聲,像是季旭在翻找什麼東西,而後,他微喘著道,「尼可拉斯.v.懷特,二十七歲,三國混血。父親是德國末落貴族,二戰期間遷居美國,和一個中美混血的模特結了婚。五年前,在中國定居,專門從事外資企業和內地商人的牽線搭橋工作,自己也做些投資。收入可觀,身世背景也比較透明,是值得托付的人選。嚅」
我猛地轉過頭來看他。
他艱難地撐著一半身體,靠在床頭,右手五指張開,按著一張復制的簡歷,Nicolas的生平和背景。
心中一陣酸痛和無力蔓延開來,我咧開嘴笑,聲音平靜如死,「不只這樣,他還對我很好,他愛慕我,恨不得天天都跟我在一起。」我的手指握緊。
「那很好。」他虛弱地微笑,「看來杜小姐的魅力依舊不減當年。」
為什麼?為什麼?
都到了這個地步,為什麼他還是在說這樣的話?我以為我和他的心靈已經相通,我以為我們已經相互扶持緊。
他卻還在趕我走。
「都說季先生神通廣大,要想真正調查一個人,上數十八代都能給挖出來。原來只有這些麼?」我冷冷地嘲諷。
他還是在微笑,「這些就夠了。和一個人在一起,重要的是現在和未來,而不是過去。」
重要的是現在和未來,說的好。
我呆了一呆,輕輕笑一聲,又笑一聲,後退兩步,而後快速朝外面走。整個世界在背後一片片陷入黑暗,冰冷漫過我的背脊,發絲,腳趾,停留在握著門把手的腕間。
我忍不住仰起頭,望向高高的天花板,望向我和季旭共同的驕傲和掙扎。
那些傷害、猜疑、誤解。那些我們不敢面對,卻又深深根植在心中的過往和曾經。
手腕在發力落下的同時,房門被一只手掌按住。
深麥色的手背上一顆一顆細小的針眼陳列,骨節分明,青色的靜脈血管勒成一條條緊緊的弦。
手掌的主人在身後重重地呼吸,聲音沙啞,「告訴我——」
「我不想你死。」
我的嘴唇發著抖,聲音顫的幾乎听不清,「我不想你死。我想和你在一起。季旭,我想和你在一起,我誰都不要,我哪里也不去,只要你好起來,你好起來,我們把什麼都忘掉,過去不重要——」
我的手臂一痛,整個人被翻過來,後背重重抵在門上,震耳欲聾的一聲,幾乎散了架。他的身子壓下,牙齒重重磕在我的唇上,吞著,咬著,放在我後腦上的手用力地箍著,我被他夾得一步也動不得,胸腔缺氧到近乎窒息。
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抓著他衣服的手指從漸漸用力到麻木虛握,腦袋里不知是什麼聲音在聒噪地響,一波又一波,漸遠又漸近,就像是,像是漲潮時海浪的聲音。
那一刻,我真的覺得自己會這樣死在他手里。
呼吸,呼吸,呼吸……
白霧慢慢四散,我的身體沉下去,跪坐在門邊,眼前的一切又逐漸回轉過來。
季旭緊緊地抱著我,和我一樣大口地呼著氣,胸腔瘋狂地擴張震動,每一次起伏都貼近一分。我們像兩頭黑暗中的猛獸,困在彼此的牢籠中無力掙月兌。
有人輕輕的敲門,擔心的聲音遙遙傳來,「季先生?……杜琪?」
「去吧……」他微弱的聲音響在我身邊,「我等你回來。」.
「這張是在外面照的。」
我拿著照片坐在病床邊,一張一張遞給床上的人,「這張是前廳。」
「這是做蛋糕的地方!」我笑起來,很開心,「我還到里面做了幾個,待會拿給你看。不過醫生說你現在不能吃這種帶有刺激性的甜食,所以沒辦法啦,你只能先看著我吃了,」我做了一個很可惜的表情,「哎,真慘。」
「哦?」季旭壞笑著逼近我的臉,「你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老虎不發威你還真當我是病貓?信不信我吃不上蛋糕一氣之下吃了你。」
「不太信。」我故作凝重地搖了搖頭,跳起來拿起裝蛋糕的盒子,打開,拿起一個咬一口,拿起另一個又咬一口,饜足地舌忝了舌忝唇。
偷瞄了一眼望去,季旭的眼楮像狐狸一樣危險地眯起,一副獵食時即將撲出的模樣。我頓感不妙,正要逃,腰間一緊,已被他從身後抱住。
「別!」我月兌口而出,懸空的雙腳亂踢。
「那可由不得你。」
長腿一勾,順勢就把我轉了個九十度,成了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勢。他從身後逼近我,舌尖描摹著我的耳垂,曖昧地說,「你那時跟我說的可是你哪里也不去,隔了沒幾天,居然就趁我睡覺的時候和別的男人跑去做蛋糕,這算不算是出軌的一種?」
我氣憤,「之前不是問過你了,你說可以,現在怎麼反悔!」
「我什麼時候說可以?你問我可不可以,我說沒什麼不可以的。」
「那不就是可以?——啊!」
耳垂被重重地咬了一下,我轉頭怒視他,卻沒想到他的唇就等在那里,不輕不重地點了一點,他湊過來,沒有急進,只是與我進行簡單的唇吻,緩慢的,溫柔的,我被他挑起了興致,微微向前傾,他卻後退,還是只不痛不癢地畫著外圍,這樣一來一去幾次,我有點受不住,伸手推開他。他看著我,嘴角含笑,「別急。」
「誰急了,唔——」
他又覆過來,打斷我的抗議。我腦海昏昏的,下意識地就跟著他的動作走,他的唇,手指,和墨黑的眸子,每一樣,每個點,都在我身上撒下一把潮熱的火,時而進時而退的動作更是讓人心癢難耐,總是渴望更多,更多。
更多,更多美好的時間。
歡愉過後,我趴在被子里不願動,病床本就不大,季旭只好側過身來躺著,手肘支撐著拍我的頭,「快起來,一會被範醫生看到又要罵我不注意休息。」
「……就一會。」我悶悶地說。
他淡淡地笑,「你這樣欺負我,就不怕我累得暈過去?」
這話戳到我痛處,我猛地坐起來,三下兩下穿好衣服下床。剛剛本就用盡了力氣,這下動作又比較大,下床時頭暈暈的,忍不住腿軟。
季旭都看在眼里,見我還是真的要走,頓時急了,直喊我名字。
我委屈地看向他,他似乎也後悔拿這件事嚇我,哎了一聲,屈腿下了床,環著我的腰推去洗手間。
「去洗個澡,今晚……跟我一起睡吧。明早去看看季琳,之前說她已經住進醫院了,過幾天就引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