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的月光如銀,靜靜流淌在安靜的病房里,在鼓起的被子上折射出一處又一處的光斑。單人寬的病床,我和季旭並排躺著,稍微翻一就會落空掉下去。
我根本睡不著,清醒異常,不一會就听到肚皮里翻滾的咕嚕聲嚅。
季旭輕輕地笑,伸出臂,撈了床頭盒子里一塊點心塞到我嘴里。
一邊听著我在吃,一邊順手拿過那幾張照片,借著月色細細端詳。明媚陽光下heartbeat嶄新的燙金字耀眼奪目,映亮牌匾下笑靨如花的人。
我余光偷偷瞟過去,正見他的拇指指月復一遍又一遍撫過那人的臉,時而輕得踫不到表面,時而重得將照片都壓下去一個凹陷。那人的臉,我的臉,在照片里還不及他一個指月復的大小。
點心頓時卡在喉嚨里,嗆得人直咳。
他轉過頭來,見我一張臉憋的通紅,問了句「有沒有事」之後就開始笑,像是看到了多大的開心事。
我憤憤不平地瞪他一眼,本想罵一句,話到嘴邊竟變成點心渣噴了出來緊。
他笑得更厲害,扶我靠著床頭坐直,大掌拍著我的背,溫和而有力。待我漸漸平復下來,他才將手中的照片放到我面前,問我,「你知道我為什麼獨獨看中這家店?我幾乎不做食品業的生意。」
「我哪知道?因為比較好吃吧。」我還在為剛才他的笑聲不爽。
季旭搖搖頭,環上我的肩,「因為每次看到它,我都會想起過去那些無能為力的日子。遇到小嫣時她就是這店里的服務生,喜歡吃里面的點心,但太貴。我們規定每個月只能吃一次,每次吃的時候都要看好久。那時我就發誓如果以後能發達,一定要把這家店買下來,吃這里的點心吃到膩。」
我順勢靠向他的肩,剛剛的不滿被他悠然的話語撫平,心中不禁涌起一陣熱流。他確實做到了,而且不僅僅是如此。只是如今……
「季旭。」我猛地從他懷里跳出來,雙目晶亮,「等你病好了,我們就離開S城吧。拿著你給我的那些錢,到其他地方去重新開始。我雇你當我的助理,你去處理公司的事,我給你當後盾。」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會,而後笑出來,「拿著我的錢包養我?」
我被他直白的話語弄的臉紅,說不出話來。
他重新攬我回去,讓我靠在他胸口,唇輕輕湊近,點在我的額角。
「小丫頭,你有听過一句話嗎?上帝說,人到了這個世上,是為了贖罪。所以必須要經歷種種磨難,種種痛苦,才能得到真正的解月兌。」
「……胡扯,我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
突然間,他沒笑,我也睜大眼楮。
呼吸聲一頓一頓,不知為什麼,我覺得很靜,很靜,就像是周圍只剩下我一個人。
顫抖著舉起手臂,緩緩模向他的臉,下巴,嘴唇,鼻尖——
「別怕,我的罪還沒有贖完。」他握住我的手。
一下子放松的神經竟忍不住令我流下淚來,吸了吸鼻子,我低下頭用手背抹掉,復又綻開笑容,「你贖不完,你欠我那麼多,下輩子你都贖不完。」
「你說是不是?」我仰頭看他,用了一個低沉的語氣。
「……學的不像。」
我「哈」的一聲上前報復般地咬了一下他的唇,他在我腰後使力,兩個人翻倒下去。大手一揚,被子蒙住我們的頭,黑暗中我緊張地感受著他溫熱的氣息,許久,他才輕輕道,「睡吧,我真的累了。」
幾乎沒有什麼緩沖的,我從被子鑽出來再去看他,他已經一動不動,睡死了。
剛剛那一瞬間的完全無息又浮現在我腦海中,真的只是錯覺嗎?可是那種駭人的寂靜,到現在還令我的心髒怦怦直跳。
我從背後抱住他,緊緊貼住他的背脊,之前擦干的眼淚又涌出來,打濕他後背一片,他渾然不覺。
一整晚,都是如此.
早晨我起來時,季旭還沒醒。我悄悄下床去洗漱,又到外面買了些他能吃的早飯回來,這樣折騰了一個多小時,回來時,他還保持著睡覺的姿勢一動不動。
幾次忍耐著巨大的不安去觸踫他鼻息,都是虛驚一場。
也許他真的是太累,不然怎麼會睡得這樣死,以前都是只要有一點動靜就會睜眼的。
我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到了後來,終于忍不住,下了力氣去叫他,用手拍了很多次,他才微微動了一下。
「之前說要去看看季琳的,你忘了?都快到中午了。」我在他耳邊說話,他緩緩睜開眼眸,過了有一陣,才聚焦在我身上。
「扶我一把……扶我起來。」
我急忙上前托住他的背,「要是太累今天就別去了,改天再說,實在不放心,還有我。我會把她的情況一字不差地描述給你听。」
他搖了搖頭,看著我,忽然虛弱地擠出一個微笑,「不是說我是一夜七次君麼?體力好的很。」
我愣了一下,不禁失笑,他居然還記得!
因這名詞的意義實在有些尷尬,我在那里躊躇了許久,看著他月兌下病號服,果著上半身下床貼近我時,還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他笑一笑,伸長臂從衣櫃里拿出一套事先就準備好的西裝,戲謔話語飄過我耳邊,「改天再向你好好展示。」
我刷地紅了臉,跺著高跟鞋跑出去,「我在外面等你。」
還能開這樣的玩笑,應該沒有事吧。後背貼在門外的時候我想,絕對不應該有什麼事吧。
他心里肯定是有數的,他肯定是有安排的,季先生從來都是有辦法的,不是嗎?我應該要相信他,我必須要相信他。他既然對我做出了承諾——
什麼承諾?
我努力地在記憶里尋找,尋找哪怕一絲一毫他不會離開我的證明。直到他挺直背脊穿著筆挺的西裝出來時,我還在怔怔地回想。
他拉住我的手,打斷我的思緒。
「408,就在我們的樓上。」他對我說。
他邁開步子,拉著我前行,我們登上樓梯,轉過彎,來到一間病房前,他松開我的手,推開.房門。
那一刻,我心中忽然一滯,我忽然意識到——沒有,從來都沒有。
=================
頂鍋蓋冒個泡,說幾件事︰
1、這幾天大家的評論我都有看,過兩天空下來,會一個一個回復的o(∩0∩)o
2、看到有童鞋加之前的女敕草群,那個群已經廢掉了,加我個人簡介里的新浪微博號吧,注明狐狸我會互粉的。
3、臨近結局,下周會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