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以前是學中醫的,經驗多。扒拉開眾人,一通急救措施後,田光悠悠醒來。
看著一張張關切的眼神,田光心里感動得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小處男,看著你身體挺壯的,怎麼會暈倒呢?你也太虛了吧?」蘇玲邊說邊打量著臉色煞白的田光。
「蘇玲,你是不是懷疑他是假處男呀?懷疑不如檢驗,我們大家給你放風,你和他就在這兒顛鸞倒鳳,實地檢驗……」
石光海調侃到一半,話音還沒有結束,蘇玲啪地一巴掌打去,石光海敏捷閃過腦袋,但是肩膀上還是著實地挨了一巴掌,「狗嘴吐不出象牙來,看你以後還敢調侃我!」
石光海硬受一掌,趕緊就跑,蘇玲說完就追,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田光臉色蒼白,但卻能听到和感受到同事們輕松的心情。看著蘇玲笨拙的跑步姿勢,也想笑。但是嘴角一咧,就感覺頭上傳來絲絲的疼痛。
王重熟練地抓起田光的左手,三指準確地扣住他的腕脈,神情安詳,眼楮微閉,煞有介事,如老中醫般。
其他人見狀,知道王重在給田光號脈,即刻閉上嘴巴。
三分鐘過去,石光海放下田光的左手,又翻開了他的左眼皮和右眼皮看了兩看,站起身來道︰「兄弟,你的脈象雄壯,強勁兒有力,根本不是房事過多血容虛虧像,以我多年荒廢的醫術實在找不出緣由。我看還是送你去醫院吧。」
「別……別……我沒事兒,只是有點用腦疲勞,肚子餓了而已,吃頓飯估計就好了。」
雖然看到大家為自己著急,但是田光是不可能告訴他們上午被車撞了的那件事兒的。因為在他的心里還有很多解不開的疑團,而且他現在覺得自己收了人家的一萬塊錢,心里有些自責,更不可能告訴大家真情了。于是胡亂編了一個理由,希望能蒙混過關。
「切!原來是這樣。小處男,你不會窮得連飯都吃不起吧?」一組的大姐郭美佳好奇地問道。
「那倒不是。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餓得特別快,也許是好久沒有用腦子學習了吧。」田光坐了一會兒,身上也有一點勁兒了。
沒想到田光的胡謅,卻得到了王重的支持。
「恩,有道理!腦力勞動是最消耗體力的。這樣吧,偉大的石經理,你不是晚上要請蘇玲吃燒烤嗎?我看擇日不如撞日,今晚你就把大家一起請了吧!」
石光海一愣,臉膛忽然變紅了,看了一眼對面的蘇玲,蘇玲的眼珠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過頭去。石光海更是大窘,支吾道︰
「誰……誰……說請……」
「你!」
「你!就是你!」
「……」
一听王重的提議,其它的業務員馬上一擁而上,開始起哄加壓。
石光海跑是跑不掉了,站高一呼,道︰「請就請,上中石化項目我們簽了個大價錢,蘇玲為此付出了三天三夜做標書,今晚上一是為了感謝蘇玲,二呢也是歡迎‘小處男’加入組織。今晚上我做東,先吃燒烤。然後女人回家,男人去K歌!」
「好!」
石光海的話即刻得到大家的響應。田光雖然很想回家休息,搞清楚自己身體里到底發生了什麼變化,但是嗅到這種團隊的氛圍,被大家的熱情感染,也表示支持。
四點五十五分,田光按照方子雄的吩咐來到豪瑪氏西餐廳。
還沒有到門口,就見方子雄帶著于曼已經抵達了那里,一見田光,方子雄就焦急地喊道︰「你怎麼又遲到了?我都到了半小時了,你才來!」
田光一愣,心說自己挺準時的,沒有遲到呀?
「對不起!」
田光覺得很委屈,心說︰明明是你早來了,為什麼要怪我?
但他是下屬,下屬讓上司在這里等下屬達到了半個小時,這本身就是個錯誤。
這個錯誤其實與田光沒有任何關系,方子雄今天辦事兒很順利,于是提前到了這里,以為拿了會員卡和賠償金就回公司的。誰知一幫老外在等著他,嘰哩哇啦一同問題下來,把他問得啞口無言,一句話也答不上來。更何況他沒有帶上中午的牛扒,更加確定不了身份,店方當然不讓他取走會員卡和賠償金了。
如此遭遇,方子雄窩了一肚子火,只好對著田光發泄了。但見田光誠惶誠恐的樣子,看在金卡的面上,也不追究了,「哼,下不為例!現在,進去。」
田光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跟在方子雄的左側後方,第二次走進豪瑪氏西餐廳。
西餐廳這時沒有客人,寬大的大廳顯得整整齊齊,一曲《梁祝》的鋼琴曲對著大廳柔腸婉轉地敘述著。
「我們找王曉峰。」于曼搶先對知客台得小姐說道。王曉峰就是和田光通電話的值班經理。
因為是第二次來,知客小姐也沒多問,領著三個人來到一間會議室里。
會議室里擺著一張寶石綠的長方形大理石會議桌,桌子的一端坐著五個人,王曉峰見到三人走進來,馬上起身迎了上來,說道︰「方先生,判斷出牛扒有問題的人來了嗎?」
方子雄大拇指翹了一下指向田光,不客氣地在寬大皮椅子上一坐,翹起了二郎腿。
田光正想坐下,于曼在他身後拉了他一下,卻見于曼站到了方子雄身後右側,並用眼球示意他站到方子雄的身後左側,田光無奈只好站了過去。
王曉峰走到田光身旁,說道︰「您就是打電話的田先生吧,我是王曉峰。請田先生出示中午的牛扒。」
田光將手中的食盒交給王曉峰,王曉峰叫人鋪上白色餐巾,擺好錚亮的餐具;將食盒移到面前,戴上白手套,打開食盒,從里面捧出精致的紙質托盤及牛扒,放進大餐碟里。
牛扒一露面,四個金頭發、銀頭發的洋男女立刻站起身,圍了過去。
托盤上赫然是一塊色澤極好的牛扒,周圍擺著一些配菜。原本金黃的色澤,只是因為冷了,牛扒有些發蔫,缺乏特有的香氣。但醅制過程中加入的法國白蘭地酒香還是能隱隱能聞到的。
帶頭的洋人端詳了好一會兒,隨即身體略微前躬,微微閉上雙眼,一只手優雅地按住月復部的西裝,另一只手扇著牛扒,似乎要把牛扒中所有的味道都扇進鼻子里,碩大的鼻頭在牛扒上空逡巡了三個來回。一臉的陶醉樣子,很顯然是被那白蘭地的酒香陶醉了,腦袋不住地點著。
跟著,另外三個美食家也重復著帶頭人的動作,就如一個師傅教出來似地,動作和臉上的神情都一模一樣。
田光被這些人煞有介事的動作搞得迷糊了,真不知道聞個味道還要有這麼多零碎的動作。但他感覺到這些人一定很專業,否則穿著不會那麼好,連手表盤上都楔刻著「Made-in-swiss」。據他所知,是凡瑞士生產的手表都是價值不菲的名表。于是他很關注他們的行為,甚至把他們的每一個動作都記在了心里。
四個人很快完成了他們的「儀式」,用法語交流了幾句話,領頭的金發老外對著田光用法語嘰哩哇啦就說了一大通。
田光一愣,沒听明白他的話,但看得出他臉上神情很是不理解,也參雜著些許氣憤和質問。
這時,王曉峰馬上翻譯到︰
「田先生,他是我們集團運營總監卡由喬先生,恰好今天在北京參加會議,听說此事後,非常重視,即刻趕到了海城。另外三位都是美食專家。剛才他問你,這份牛扒你一口也沒有吃,為什麼斷定牛肉質地有問題?現在,經過三位專家的鑒定,這塊牛扒從色澤、外觀到它散發出的特有西布利莊園白蘭地特有的酒香和意大利磐亞尼尼香料才具有的香氣來看,它沒有任何問題。應該不是那塊有問題的牛扒。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們切開它檢驗。但是,如果它沒有問題的話,你將為你之前的訛詐負責任。您看……」
王曉峰不過是在轉述卡由喬的原話,但是田光在內心深處打起了突突。雖然在來之前和剛才,他好好地聞過牛扒的味道,酒香中隱藏著淡淡的腐朽味道,但是他現在還在懷疑自己的鼻子是否是太敏感了,以至于出現臆想;亦或是那淡淡的腐朽味道就是他們嘴里所說的磐亞尼尼香料味道,那該怎麼辦?
妖艷的于曼見他猶豫不決,不由地擔心地問道︰「小田,你行嗎?不行的話,現在撤還來得及。」
方子雄一听,更是坐不住了,站起身,連看田光也沒有看,就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