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曉見樓九沒有發反應,又開口提醒了一句。樓九低下頭,表情為難的看著那個看起來也經歷了不少風吹雨淋的竹筐。
「有我們兩個人拉著你,不怕,不會摔到你的。」蕊曉自信的說。樓九心中想著的是,不,我擔心的不是這樣,我擔心的比這個要嚴重的多。
在蕊曉的催促聲中,樓九試探性的跨出了一只腳,踩進了竹筐中。他覺得自己仿佛是踩著半空中一樣,一點兒都不覺得安心。最後,他堅決的收回了腳,蕊曉不滿的說︰「我說過了,我保證我們不會摔到你的,不然你要怎麼出去?」
迄今為止,蕊曉依舊沒有認識到自己其實根本不應該出去。
樓九深吸一口氣,若是表情再為難一些,就更像是在嘆氣了。他忽然伸手抓住吊在竹筐上的繩子,全身的重量與力量似乎都集中到了手腕上的某一點上了,他抓住繩子微微一掙,同時腳尖踩在竹筐的邊緣上往上一躍。
蕊曉只覺得有什麼在拽著繩子往下墜,但是她還沒有來得及用力拽住繩子,那種力量就消失了。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她往下看過去。樓九忽然擠開那些樹葉,人貼著樹干飛了上來。蕊曉眼睜睜的看著他伸手一掌輕輕的拍在粗糙的樹干上,然後連她都感覺到一種力量從樓九的手臂傳遍他的全身,他的另外一只手勾住一根比手腕略微粗一些的樹枝,身子繞著那只樹枝翻身一圈,然後穩穩當當的落在蕊曉和明茶眼前的樹枝上。
蕊曉和明茶看的目瞪口呆,而樓九低頭看著他們兩人。樹上三根粗壯的樹杈上架著一排竹子,形成一個小小的平台。蕊曉和明茶兩人就蹲在上面,兩人手中還攥著繩子,繩子繞過他們頭頂的一個樹枝上,兩人只要使勁的拉就能把竹筐以及筐中的人拉上來。他們一臉震驚與崇拜的看著樓九,然後爭先恐後的說︰「你會武功?」
樓九剛準備說兩句「雕蟲小技不足掛齒」什麼的,就听蕊曉說︰「你會武功還被幾個地痞打的那麼慘?」
樓九臉上謙遜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面無表情的瞅著蕊曉。這個時候,明茶也開口了,說︰「你這個厲害不早說,我就不用這麼辛苦的爬上爬下還要把蕊曉姐拽上來了。」
樓九在心中默默的告訴自己,沒必要跟這兩個人計較,就當是童言無忌罷了,不值得計較的……可是這兩人仰著頭看著他,臉上那種理直氣壯的表情如此的清楚明了,只差讓陽光透過樹葉在他們的臉上灑下光芒,讓一切看起來更加光芒閃閃。
忽然,蕊曉大笑起來,眯著眼楮對樓九說了一句「你真厲害」後,便對明茶說︰「剛才你看到沒有,他手就那麼輕輕一拍樹,整個人就像是被樹木給推開一樣。」
「那叫借力。」明茶有些嫉妒的說。蕊曉點著頭興致勃勃的說︰「也許我也可以學,想想看吧,我腳一蹬就能從牆這邊蹦到另外一邊了。」
明茶打斷了她的幻想︰「腳一蹬是形容人過世的,蕊曉姐你別再亂說話了。這種功夫應該是我學才對,下次你再出去,我只要把你往手上一抓,然後就能帶著你飛出去了。」
「學武功是很辛苦的。」蕊曉忽然無線悵然的說。
「是啊,所以蕊曉姐你絕對吃不了這種苦的,還是我來學就好了,我是男人嘛,這種苦肯定能受得住。」明茶把自己的胸脯拍的砰砰響,豪氣沖天的說。
樓九忍不住就瞅了一眼明茶那單薄到自己一根手指頭就能戳出來個窟窿的小胸脯,忍著沒打斷這兩人的白日夢。
兩人面對面蹲著,熱後朝天的商量著,仿佛立刻就能實現似的。而此刻蕊曉已經拉住了明茶的手,歡欣鼓舞的說︰「好,就這樣說定了。」明茶這孩子點著頭,一副成功唾手可得的欣喜模樣︰「好,我一定不會辜負蕊曉姐的。」
這兩人,真是會給自己找樂子。樓九看著他們,忍不住挑眉。蕊曉和明茶同時扭過頭看著他,他的一張臉像是有無數層面具一樣,微微挑高的劍眉立刻就撫平了,不僅如此,還換上了一副耐心平淡的笑臉。
他避開兩人含義昭然若揭的眼神,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小小的平台。平台邊緣有一只紅色的抽屜木箱,上面的漆掉得斑斑駁駁,也不知道里面藏了什麼東西。
蕊曉和明茶彼此看了一眼後,便由蕊曉開口對樓九笑眯眯的說︰「你看我們明茶的資質如何?」
這話讓樓九該說什麼,說實話?他吃的喝的全都經由明茶的手,為了自己著想,還是算了。樓九也知道這兩人是什麼打算,他自詡能屈能伸,明茶這個小身板也不怕他偷師真的學到什麼。他只覺得丟臉,在蕊曉和明茶兩人面前,他只能做出一幅好脾氣的奴才似的模樣。
樓九想到這里,忽然就覺得自己其實就應該跳出這堵牆離開這里才是。反正也只不過是萍水相逢,以後也再無見面的可能。
他正想著的時候,蕊曉見他一臉不甚樂意的表情,立刻就覺得可能是自己說錯了話。她听旁人說道江湖這兩個字,也全都是和各種規矩和血雨腥風沾邊的,武功似乎也不是能隨隨便便教給外人的。
在宋青涯面前都沒有的後悔與內疚此刻全都涌上來了,她輕輕的扯了扯明茶的袖子,小聲的說︰「回頭讓王護院教你。」
明茶的臉上露出不樂意的神色,她壓低了聲音湊在他耳邊說︰「听人家說的,高手都不能隨便把自己還有師門的武功教給別人的。你偷學了人家的武功萬一被人家師門的人追殺怎麼辦。」
樓九耳力好,哪怕是耳語也听的一清二楚,差點就嗤笑了出來。明茶眼珠子滴溜滴溜轉了兩圈後,也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蕊曉的話。兩人朝著對方羞赧的一笑後就彼此扶著站了起來。明茶將樹下的竹筐慢慢的拉了上來,蕊曉則扶著一根如圍欄般的樹枝往樹下看。
樓九看著這兩個人,完全想不到事情竟然就這樣不了了之了。這兩人在他眼中,簡直就像是兩只走路都搖搖晃晃的小狗崽,一會兒是撲打,一會兒是玩鬧,說話做事甚至是忽然冒出來的念頭,都是一陣子一陣子的,來的快去的更快,更要命的是還能自得其樂。
正當他猜測蕊曉會不會在打別的主意的時候,明茶已經將竹筐拉到了平台上,然後對他說︰「既然你這麼厲害,那就把我和蕊曉姐弄下去吧。」而蕊曉站在明茶身邊雙眼放光的看著樓九。
這沒什麼,很簡單,真正的舉手之勞,他想,可是他不準備讓自己順利的滿足他們所有的要求。他用充滿歉意的語氣說︰「我的傷口還沒有痊愈。」
于是,又是那種直白的表達失望的表情。他們兩人又彼此看了一眼,然後像是安慰對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樣說︰「好吧,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他們實在太好說話了,尤其是蕊曉,竟然連半分死纏亂打都沒有。不過,他只是不想讓他們順風順水的得償所願︰先說不,然後再勉強答應,讓自己顯得比盡力幫忙付出的還要多一些。
「不過,我可以試一試,你們兩人別動。」樓九跳到他們兩人身邊,然後果真像是拎著幼犬一般分別抓起兩人,從平台上縱身一躍。
蕊曉只覺樹葉擦過了她的背和手,她的心突突的跳著,緊張到發疼,但是更多的還是因為刺激以及如同飛翔的暢快。
她與明茶面對著面大笑,然後就是猛的一頓,她和明茶已經被樓九放了下來。
「好吧,回來的時候,我們還可以這樣。」她意猶未盡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