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置可否的是,桃奕莊不為曼沙皇朝所管轄,所以這里倒也不失為一個很好的庇護之所,但是,她梁香蝶最痛恨人家關她啊——不由分說就將人軟禁起來,算什麼世道啊——
不管她在房里如何怨念,都沒有人過來放她出去,就連出恭,都是在房里!那些年齡尚小的弟子,還喜歡時不時過來看她,讓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觀賞品。
葉雲輅跟她待了幾天,也熟稔了起來,他剛剛接班上兩個弟子的班的時候,他們還說,這梁香蝶會武,不能輕易放她出來,以免她逃跑。
但處了幾日,葉雲輅卻發現,這個大姐姐怎麼可能會武嘛!既沒有打坐的習慣,也不會練武,身邊連個合適的貼身武器都沒有!完全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塵女子,那些人也太大驚小怪了。
當某只被關的已經要崩潰的蝴蝶被關到第四天下午時,近日下山采購糧食的弟子手中拿著一張白色的單子就跑了回來,慌慌張張的就跑進了葉昭倫的書房。
那單子,正是追捕梁香蝶的通緝令,是那名弟子好不容易才從官兵那里討來的,他只是覺得,這人和最近莊上那名被囚禁的女子長相實在太過相像,便拿回此據,欲讓師父定奪,如今看師父那幾乎氣的耳朵都要冒起的樣子,更是確定了,這兩個人,應該是同一人。
葉昭倫大怒,把葉陌桀又叫至書房,逼問梁香蝶的身世。
「香蝶……的確是朝廷追捕之人,但她對弟子有恩,若非她當日救下陌桀,指不定已成為二師兄的劍下亡魂!」
「哼!你還有理了?」葉昭倫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指著葉陌桀就想開罵,「師父教導過你,莫要和朝廷之人有所牽涉,你倒好,還給我拐了個王妃回來!」
「師父,您還教導過弟子,做人要有恩必報,不能欠人家的恩情,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更何況香蝶她並不愛那 王爺,讓她嫁于一個並不真心相愛的人,她不會幸福的!」葉陌桀微低著頭,義正言辭地說,也沒看到此時葉昭倫的樣子。
「你……你……皇命難違,她幸福不幸福關你什麼事了!」葉昭倫差點被氣的接不上話來,一拍案幾,破聲問道。
「她是弟子的恩人,當然關弟子的事了。」葉陌桀回答的理所當然。
「好,好!」葉昭倫嘆了一口氣,大喘了兩口氣,「你給我去面壁思過,打掃一個月的大堂!」這大堂就是眾弟子每日練功的地方,往常都是三個弟子合伙打掃,枉是如此也個個累的叫苦連天,而葉昭倫卻直接判了他一個月。
「……弟子領罰。」語氣中還有那麼一抹不甘,說完就轉身欲走。
葉昭倫沖著他的背影又說道,「不要再和那梁香蝶有什麼來往,不然師父馬上把她送官!斷了你的肖想!」
「若師父要如此,弟子便再也不認桃奕莊這個師門!」葉陌桀大步流星的離去,這番話里,卻已有了決絕的味道。
愣是把葉昭倫氣的大喘氣,坐倒在椅子上平穩著氣息,若不是太在乎這個孩子,他堂堂桃奕莊莊主,怎會為此事有如此大的反應?
葉昭倫慢慢平復著心情,看著牆上掛著的一副詩詞畫,嘴里輕聲低喃,「南宮景……這就是你的好兒子啊……為何還要再和朝廷過不去……我卻不能告訴他真相……」
是夜,大雨連綿,葉陌桀站在大堂之上,閉著眼楮面目朝牆,雙手平直放在兩側,任由雨點打落在他的頭上,也沒有用內力烘干。
回桃奕莊,不過是他想救梁香蝶和青兒的權宜之計,如今青兒已不知所蹤,梁香蝶還孤身困在那房里,師父原本雖說明日會放她下山,但就今日之所言來看,恐怕,明日都不行了……事已至此,只能再想個辦法來補救了……
他所練的桃奕莊獨門劍法,五繹花剎陣也已練到九重,在眾師兄中,算是最出類拔萃的一個,只差……由桃花作為引子的第十重,他還未親身試過了……憑自己的身手,沒有了青兒的術法相助,保護起梁香蝶恐怕就危險的多。
想到這里,葉陌桀嘴角有一抹不經意的笑容,梁香蝶此刻就像一個燙手的山芋,讓他丟也不是,不丟也不是。既然說過了要保護她到她安全的地方,那麼,就不能食言……
然而,躲避風頭最好的地方,不是桃奕莊,也不是雲奕山的任何一個角落,而要找一個朝廷管轄不到的地方,最好的辦法,就是出國……到西域去……只求在那里,讓她獲得新生。
以免,重蹈四莊主側夫人的覆轍……香蝶,她還太小了。
室外只余漫天飛雨的飄落之音,室內,梁香蝶的小手不自覺的緊握著手中的絲質錦被,連日的恐慌和心里承受的巨大壓力,似乎讓她如何休息,也不能完全緩過神來。
那一日,她使計偷偷跑出家門,忤逆了夙沙瑯的命令去找葉陌桀,在下山時,夙沙瑯對她坦白,將自己的心都放在了她面前。她回應的,只有決絕。
婚姻,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于她,還有一點,那便是聖旨。梁香蝶被夙沙瑯強行帶回了 王府,禁足,靜等皇室的儀式和冊封。有礙她梁香蝶閨譽的又如何?在夙沙瑯的心里,他便是非她不可,一世都將是他的人,有損閨譽,也只是損給了他而已。
也是那一日,他被她如刺蝟般對他豎起的防御所怒、所傷,在那樣的情況下,他第一次吻了她。梁香蝶當初不是沒有動搖的,畢竟眼前的人,是和她相伴了八年的青梅竹馬,是她深深依賴了八年的人。
然而,囚愛、強寵、偽裝、諂媚,她都經歷過了,剛過及笄之年的她,承受不起,他的愛。所以她還是選擇了自己的自由,不是自私,是因為,她不願做那華美牢籠中無情的金絲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