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整潔,捋了捋凌亂的頭發,我一瘸一拐的向著帳外走著。掀簾而出,便見一侍衛委身上前,「夫人,這邊!」
我尾隨身後,環顧四周,處處守備森嚴,即便是能夠逃月兌也會被侍衛們手中的彎弓射成刺蝟,不免有些黯然。想著黑奴此時如何,不知周啟可有帶著黑奴一路安全逃月兌,霍武明著沒有去追殺,暗地里免不了做些手腳。
「夫人,到了!」
我點頭示意,站在帳前踟躕。
「進來」霍武的聲音在里面響起。
我不禁顫抖著,對于方才的舉動我也只能隱忍。嫁于了他,只要逃不出,這便早晚都是一劫。卻不想,霍武的目的遠不止這些。
「進來!」霍武的聲音突然高漲了幾倍。近旁的守衛紛紛側首忘了我一眼,便也不動聲色的繼續站立。
我被驚的身上一身抽搐,硬著頭皮,掀簾而進。
豁然屋內一暖,不必外面的冷意習習,身上的寒氣一掃而光。迎面便見正首,一張鋪地的羊毯,踩在上面松軟無比。不遠處,只有一張長長的木桌,上面擺滿了大小菜肴,一雙擺放整齊的牙筷,一只干淨的瓷碗。一股誘人的香氣襲來,更加勾起了我的肚子里的饑餓蟲。
「吃」霍武的聲音從長桌的後面響起,隔著一層垂簾,望不真切此時的他在做何。
我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走到桌前坐了下來,望著滿桌子的菜肴,卻又不知道如何下口。
「怎麼?周家的飯菜已經吃慣了?我這的東西你嫌棄?」霍武陰陽怪異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我脊背骨一陣冰涼,善嫉的他定是以為我與周啟發生了什麼。索性不予理會,挑揀著清淡的下胃。
這一頓飯吃的有夠累,為了拖延時間我夾在嘴里的菜嚼了又嚼,而身後的霍武出奇的安靜。我好奇的想著,睡著了?那就好,我回去睡地上,也比這里的壓迫和不安要來的舒服。
「過來」霍武的聲音應時的響起。
我手里的碗筷持在半空,久久不敢放下,嘴里卻還是「哦」了一聲,應是應了,我卻還沒動身,想著應急的辦法。
「過來」霍武加大了分貝。
「吼什麼?」我「砰」的放下碗筷,這一次真是嚇的不輕,一時氣急,還了嘴。想著,完了,完了,霍武是個精神病的,完了!
「呵呵」霍武不怒反笑。
我挑著眉,還真是個怪胎,吃硬不吃軟。卻也只是想想,畢竟不了解霍武的脾性,搞不好自己就一命嗚呼,那麼可不劃算。至少,要知道黑奴的消息。
「倒是和黑奴的性子匹配」霍武嘲諷著。
「……」我無言,眼珠子在地上滴溜溜亂轉,看著腳上那雙已經黑泥的看不真切的繡花鞋。霍武是個超級變態加神經病,我要鎮定,鎮定。
「只是要你記住,你是我的人,不管是奴隸也好,傀儡也罷,到死也是我霍武的人!」霍武突然棲身近前,低頭看著我,吞吐的聲音在頭頂。
我的頭低的更深,絲毫不敢看他的眼,身是你的,心卻永遠不再是你的!
「給我記住!」霍武突然大力氣的捏緊我的下巴,鉗制著我要對上他的眼。
借著屋內搖晃的光,看清霍武忽明忽暗的臉上冰霜一片,那雙嗜血的眼也好似火燒,卻又似冰川,寒潭深不見底。
「就寢!」霍武一甩手臂,率先躺進了榻前。
我被他順利一拉,人便跟隨著他一起歪倒。還好榻內松軟異常,不然又是一陣酸痛。我瞪著雙眼一動未動,望著搖曳火光的屋內,身上的汗水一層接著一層。這才意識到,為何帳內還要燃火盆?而一旁已經酣眠的霍武卻未有絲毫不適。
不多時,我的眼也漸漸疲倦,慢慢的閉合,快要進入夢鄉。不想身上一陣窒息,我猛的睜開了眼,卻見霍武整個身子都壓了上來,好似我就是他頭上的那個松軟的枕頭。踫觸到我身上的傷,疼痛感更加使得我身上的汗水積蓄。
霍武卻整個人都在顫抖,我琢磨著,生病了嗎?報應吧?自己在一旁忍受炎熱和疼痛,還在心里幸災樂禍。
「娘!」霍武夢囈著。
我皺著眉,看著他。霍武的夢中有他摯愛至親的娘親,而面對種種壓迫,他能做的就是這樣歇斯底里的殺戮和宣泄著心中的不滿。對我父皇政治壓迫的不滿,對從小因為戰亂而沒有父愛的不滿,即便是太平盛世也要忍受著失去父親的無奈,和與母親被囚的悲憤。
一時間,覺得霍武有些可憐。用最粗暴的一面掩蓋著脆弱的心,其實他需要的應該很簡單,簡單到只是這樣實實在在的依靠而已。
而我,我的心不在這里,同情不等同于認命。即便是黑奴知曉了我已經不再是干淨之身,我也要為了我自己重獲新生,為了父皇的年邁安詳盡我微薄之力。
這麼想著,望見了霍武身後懸掛著的佩刀。我狠了狠心,給點教訓也好,總之不是殺人,能拖拉的久些,我逃跑的希望更大一些。
我輕輕的移開霍武的胳臂,壓在我的胸前快要斷了氣。緩緩坐起身,推開他橫過來的腿,重的要死。霍武忽地翻身,整個身子又鋪了過來,我有那麼一瞬懷疑他已經醒了。屏住呼吸,稍等了一會,見沒了動靜,我繼續著搬動他撲過來的雙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抽離了身子,搬過身後的軟枕,填補位置。
貓著身子一步一停,望著帳外忽而閃動而過的巡邏侍衛,探著半個身子去取上面的佩刀。拿到手里險些掉落,實在太重。想著若是這麼一刀下去霍武會叫的吧?那我不就是等死嗎?左顧右望,尋找一旁的霍武的軍靴,高舉過頭頂,對著霍武後頸瞄準,卻遲遲下不去手。
我喘著粗氣,這等打人的事情我還真是第一次做,實在難下手。這時,霍武猛的轉頭,我僵直的身子嗖的矮去,霍武卻只是換了個姿勢繼續蜷縮而眠。
我緩緩起身,對準霍武的後頸,緊閉了雙眼,吃女乃的力氣都使出來了,雙手落下,「呃」霍武一聲悶哼。
想著,還好力度夠了,晚飯沒白吃。抽出佩刀,衡量著這一刀要往里切。想著我連殺魚都不敢,現在要殺人,手心上已經汗水密匝。
可是,人都我敲暈了,不切也得切,不然醒過來一沖去,我還沒跑多遠呢就被抓回來,免不了一頓毒打。
一不做二不休,看著霍武的脖頸,輕輕一抹,鋒利的佩刀「唰」的一響,霍武脖子上頓時一道清淺的傷口,紅色的血珠一點一點的向外滲透,我的小心肝都快要跳出來了。
想著,再來一刀吧,可是會不會出人命啊。即便是為了父皇,我也下不去手。作為有著二十五年現代人思想的我,這人命似天,怎麼可以說取就取。算了,我放下佩刀,擦著臉上的汗水,整理衣衫,走到帳子前。
透過月光,望見外面晃動的人影,我深吸了兩口氣,端著身後長桌上的茶碗喝了幾大口,便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夫人?」身前一個士兵攔住了我,若不是此刻山間夜風大,甚至能听得見我心跳的正在做著激烈的抗爭。
「我要方便」也顧不得什麼禮節尊卑,順嘴胡咧咧,能听得懂就是。
「這,屬下派人陪同!」那人猶豫了片刻,伸手喚來了遠處的一人。
那人身子矮小,遠遠的跑來。
「陪夫人」
「是」矮個子拱手道。
我看了看四周,瞅準了一處,便依舊一瘸一拐的走著。身後那名矮小的士兵不遠不近的跟著。
遙望面前茂密的叢林,我有些不知要如下下腳,又是大黑天的行動,還好是夏季,不然又要迷路凍死荒野了。
我回首看了看身後的男子,他卻不自然的低了頭。我邁著步子,往里面走著。靜謐的林子只有夜晚的蟲鳴叫囂,夾雜我細密的腳步,著實來的有些恐怖。瞅準了一處,停了下來,看著身後不遠處的小個子,想著,還是先放倒了再說。
「喂」我低聲喚道。
「夫人?」那人有些焦急,卻還是沒動。
「你過來扶我一下,這里太多浮草」我蹲裝作腳下不能動的樣子,手里攥著從一旁拾起的石塊。
「夫人,可還好」聲音很近。
「你來看看,是不是被纏住了」我示意他蹲。
「是嗎?」那人矮,細細的扒著草。
「呃,呃,夫人,你,呃……」
我對著那人一陣亂敲,那人連連痛呼。最後,終于依依不舍的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我氣喘吁吁,使勁的踹了他一腳,「你不暈我就要累死了,還真是抗造型的」
我看著四周,尋找著方向,眼下一片漆黑,即便是繁星滿天,月滿西斜,也看不清方向。索性模著黑一路前走,管它什麼方向不方向的,逃了再說。想著拿把刀防身也好,又一瘸一拐的跑回男子身旁,寫下寬刀,掛在胸前,大步而行。
一步三挺,路上橫七豎八的枝條,還真是礙事的很。我左劈右砍,汗流浹背,也不知道走了多遠,只覺得越往里面越加的陰森恐怖。耳邊時而傳來野鳥悲鳴,時而驚跳的野獸飛奔。我的五髒六腑都快要被嚇的爆掉。
遠遠的望見遠處一處燈火搖曳,伴隨狗吠耳鳴,不禁一陣欣喜。有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