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
綾薇一手提著繡花鞋,一手捏著裙裾,顫巍巍的踏上了攬月閣高高的台階。
兩扇虛掩著的雕花門板推起來似乎有千斤重,綾薇趴在門板上半個時辰了,還沒有想好見到律寒池該如何應對。
「如果你不想我放毒蠍子去迎接你的話,就自己滾進來!」
律寒池一聲暴喝,森冷陰狠。如果你就是那個盡心準備好了無數的毒蛇毒蠍子準備給別人一個下馬威的壞人,而受害者卻掛在你的門板上半個時辰來揣測你的心思的話,你也會陡生雷霆之怒,興致全無的。
門板輕飄飄的就開了,綾薇在心里已經演練了幾十種門內會出現的情景,可是眼前的情景還是讓她果斷的捂臉,抱頭,尖叫。
屋外月光暗淡,綾薇沒想到攬月閣里會更黑。從門板的隙縫里照進來幾絲暗淡的光線,只見地板上爬滿了糾纏的黑影,還有無數密密匝匝的黑色涌動物體環繞著他,律寒池盤腿而坐,那一張本來就缺乏血色的臉,現在已經慘白如紙。
一直冰冷粗糙的軟體動物順著她的小腿緩緩的往上爬,綾薇只覺得腦中轟然一響,整個身體都僵硬了——那是一條小蛇。
「……濫殺無辜是不好的行為……」舌頭已經不听使喚了,聲音暗啞粗澀,綾薇竭力按捺住要轉身逃跑的沖/動。
律寒池也沉默了片刻,才「嗯」了一聲,聲音里竟有幾分疑惑不解。
一直滿身是腿的蜈蚣用它的幾條前腿抱住綾薇的果足爬上了她的腳面,又麻又癢。
怕到了幾只,反而有了幾分鎮定,綾薇顫巍巍的真情剖白,「我就這麼死了,對你也沒什麼好處……」
律寒池立即就出言反駁了,「你的血肉夠它們啃上七八天的。」
難道是律寒池一個人養這麼多毒蛇毒蠍子,經濟壓力過大,淪落到了抓活人回來喂養它們的地步?
綾薇急忙嗎滿眼含淚的發誓,「我的月俸是三錢銀子,如果你放了我的話,我可以幫你天天給它們買豬肉。」
律寒池緩緩站起身來,在他腳下盤踞的密密匝匝的毒蠍子立即四散爬開。
第三只毒蠍子爬上了她的果足,綾薇簡直無語凝噎,如果她膽敢用提在手中的繡花鞋拍死一只小蠍子的話,她毫不懷疑律寒池會立即讓這群蠍子把她啃得渣都不剩。
那條小蛇已經纏爬到了她的腰間,律寒池突然伸手捏住了它的頭,拋進了蛇堆里,「別怕,它們現在已經吃飽了,不會咬人的。」
綾薇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因為隨著律寒池而來的大量毒蠍子已經把她的腳都淹沒了。
就算是你吃飽了,如果面前擺著山珍海味,難保你不會情不自禁的啃上幾口,這麼多的毒蠍子,你能保證不會有那麼一只毒蠍子不會情不自禁?
律寒池彎下腰去,伸手握住了她縴細的腳踝,好像下了詔令似的,毒蠍子們轟然而散,眨眼間地板上已經干干淨淨。
他的手冰冷的駭人,縱使她被嚇得血流不暢,還是被這刺骨的冷激得渾身一顫。
「你能把燈點亮嗎?」這屋里實在是又冷又黑。
「不行!」律寒池斬釘截鐵的拒絕了,「它們都怕火。」
「那你能不能把門打開?」退而求其次吧!
「你又想耍什麼花招?」律寒池本來就不夠用的耐心終于耗盡了,他居高臨下的捏住了她的下巴,「說!你到底是誰?」
「我已經說過了,我叫瑟瑟!父母早亡,只剩我單身一人……」
律寒池抬腳將她踢倒在地,冷冷的諷刺道︰「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會有誰幫你移魂?」
「我……」
律寒池的指尖順著她的臉頰緩緩劃動,冰冷的指尖觸在她臉上的感覺和那條毒蛇纏爬在她身上的觸感實在是太過相像了,綾薇的脊背都繃直了。
「如果你不開口說實話,」律寒池目光灼灼的盯著她慘無人色的臉,「我有一千種手段讓你後悔得把自己的舌頭吞進肚子里去。」
「我是沈家的人。」
「哪個沈家?」律寒池無動于衷。
「沈相府。」
沉默了半晌以後,律寒池忽然雙手揪住她的衣襟使勁的嗅,「你身上有索羅香氣。」
索羅香香氣甜膩濃烈,嗅到的人很容易迷醉其中,當綾薇還是沈青瑟的時候,嚴承鐸喜歡讓人為她燻染這種香料,所以當妍秀對她用這種香的時候,她立即就想起了嚴承鐸,屈辱和仇恨反而讓她頭腦清醒了,回去以後,她立即洗澡換衣,沒想到身上還殘留了這種香氣。
「原來你是想對我用美人計呀!」律寒池用力往下扯她的衣襟。
綾薇不由自主的順著他的力度跌坐在他的懷里。
他的身體和他的手一樣的涼,綾薇倚坐在他的懷中宛如背靠著一個冰塊,冷得她情不自禁的瑟縮了一下,被律寒池抱得更緊了。
律寒池的鼻尖緊緊抵著她的耳廓,啟唇含住了她的耳垂,連他的舌頭都是冷的,他喃喃的囈語著,「真暖和……」
現在這種場面算什麼呢?
劫色現場?
可是你遇到過這種手腳冰涼,心跳緩慢的色/狼嗎?
門外隱隱約約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大哥——,你在里面嗎?」
竟然是律寒凌。
門板被「嘩啦」一聲拍開了,小丫鬟柳兒一陣風似的沖進了綾薇的懷里,又迅速的推開了綾薇,她驚叫著,嘴一癟,又要哭出來了,「綾薇,你怎麼又被輕/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