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突然響起了一陣細微的聲響,綾薇幾乎是下意識的將文敘和使勁推開了,就像是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不光彩的東西深恐被別人看見一樣,而不是害怕他被自己連累的那種一時驚慌。
文敘和對于綾薇的過激反應愣怔了一下,然後迅速吹滅手中的燭火,端著燭台躲進了柱子後面。
就在燈火熄滅的那一剎那,綾薇看見了他眼中的黯然神傷。
也就是在那一剎那,綾薇突然明白過來她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跟他離京到偏遠小城去做官太太了,因為在她的內心深處對他依然是滿懷著戒備,以及陌生和不信任。
「綾薇——,綾薇——」熟悉的呼喚聲,溫柔焦慮的男聲在空蕩蕩的佛堂里回蕩著。
綾薇立即回應道︰「二少爺,我在暗室里!」
暗室的門被猛然推開了,律寒凌端著燭台,幾步走到綾薇面前,緊張的拿著燭台將她上上下下的照了個遍,「綾薇,你沒有挨打吧?」
綾薇氣憤的用手指在他的額頭上使勁點了點,「我平時也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二少爺的事,二少爺今天為什麼要這麼害我?」
當律寒凌手中的燭台來到她的頸間時,頓了頓,昏黃的燭光下,兩道被繩子勒出的紅痕映照在潔白的頸下,觸目驚心,他垂眸凝視片刻,手指在紅痕上輕輕一觸,她就已經痛得下意識閃躲,「委屈你了。」
綾薇狠狠瞪他一眼,「是誰害我受這種委屈的?」
律寒凌微微笑了笑,語含責備︰「我不是都安排好了嗎?你要是肯听我的話,現在就已經好好地睡在我房里養胎了,哪里還用受這種委屈?」
「我才不會嫁給你這個公子的!」綾薇咬牙切齒的瞪著他,「老爺說兄弟爭婦傳出去就成笑柄了,為了維護你們律家的面子,老祖宗肯定會把我活活打死的!就算是為你積德了,你就給我點錢,讓我帶著柳兒遠走高飛吧!」
律寒凌偏偏置若罔聞,他探究的拾起了扔在地上的繩索,「你是怎麼把繩子解開的?有沒有傷到哪里?」
說著他又去拉綾薇的手,女子冰冷的手在搖曳的燭火下被強行攤開了,她這才看到自己左手食指的指甲劈裂了,裂口一直延伸到了肉里,雖然沒有流血,但是傷到的部分發白,隱隱現出了粉色的血肉,肯定是她剛才掙扎的時候,指甲被繩索劈裂了,一直都把精神集中在如何對付老祖宗的盤問上,現在才感覺到痛徹心扉。
「虧你還是姑娘家,真是和莽漢沒什麼分別,自己受傷了都不知道!」他責備著,低頭將她受傷的食指含在了口中。
溫熱的氣息立即就包裹了隱隱作痛的傷口,他用舌尖在傷口上輕輕舌忝弄著,剛才還凜冽難忍的痛意似乎也變得遲鈍可以忍受了,然後,他用牙齒小心的將劈裂的指甲咬掉了。
本來懷著滿月復怨氣的綾薇不知不覺心腸就已經軟了下來,氣勢洶洶的問罪也變成了賭氣,「你到底想要干什麼呀?好人是你,壞人也是你!如果不是因為你突然硬說娶我,我能像現在這麼慘?你現在來救我我也不會感激你的!」
律寒凌端著燭台,引她向外走,「如果我搞出這麼多,都只是為了讓你感激我,那我該有多無聊啊!」
「柳兒呢?她現在肯定急死了,我得趕緊去找她。」
律寒凌目不轉楮的看了她一會兒,嗤笑一聲,「就算是我給你幾根金條,你和柳兒兩個弱女子又能到哪里去呢?」
「那就不用管了,你只要別忘了把我和柳兒的賣/身契偷出來一把火燒掉就可以了!」
律寒凌簡直對她嗤之以鼻,「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記掛著賣/身契?」
「如果律家留有我和柳兒的賣身契的話,我們就成逃婢了,被官府抓住是要流放的!沒了賣/身契,我們就能……」
「就能逍遙自在了,對不對?」律寒凌鄙薄的嘲諷著她,從袖子里模出了兩張泛黃的薄紙片,上面的一張有律致殊的印章和一個小小的紅手印,那就是綾薇的賣/身契。
他得意的在綾薇的眼前晃了晃,塞進了她的衣襟里,「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出手救你嗎?」
「因為是你害了我,自己良心發現了!」
律寒凌緩緩搖了搖頭,「我不是在害你,我是在救你!如果不是我半夜就跑到你房間里守著你的話,你現在已經……」律寒凌起了玩心,用手掌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綾薇將信將疑,「我不過是一個小丫環,還值得別人動殺心?」
「今天早晨……」律寒凌為難的看著她,吞吞吐吐,「我對你做的那些事,你能不能不要告訴大哥?」
綾薇一想起來早晨律寒凌對自己又模又親的事就羞愧得恨不得撞牆,她還沒有來得及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迫他在有生之年都不許把這件事告訴別人,甚至連在自己的頭腦中回想一次都不行,沒想到他反而先提出來了,于是綾薇就爽快的應承下來了,「今天早晨,你……你什麼都沒有對我做過!」
律寒凌輕笑一聲,「綾薇,你可真虛偽!」
綾薇白了他一眼,追問道︰「柳兒呢?」
「你先去看看我大哥吧!」律寒凌突然拉住她就往外走,「你再不去見他的話,我大哥就死了!」
「死了?」
綾薇簡直嚇得魂飛魄散。
律寒池雖然渾身冰冷,經常暈倒,怎麼會快死了呢?
她不顧一切的往外跑去,在猛然推開暗室石板門的那一剎那,她瞥見了躲在暗處的文敘和一閃而過黯然神傷的臉。
但是她已經什麼也顧不上了,律寒池,你怎麼能死呢?
你還沒有把九黑救活呢!
你還沒有給我毒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