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攬月閣殘舊破敗的軟榻上,律寒池緊皺著眉,半躺在綾薇的懷里,就連睡夢里,他的表情也是痛苦的,呼吸既沉重又艱難。
那些一向神出鬼沒的毒蛇毒蠍子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在地板上不安的躁動,滿屋子的「沙沙」聲響。
律寒凌將燭台放在綾薇旁邊,四處搜羅柴草準備生火。
綾薇在昏暗搖曳的燭火下,像第一次見到時一樣,認真打量著他的模樣。硬朗的線條,秀挺的眉,眼前的男人明明是豐神俊采的模樣,可是那一雙眼楮卻是陰鷙暗沉的,戾氣很重,當他的眼神看過來時,周圍的空氣都像是結上了一層薄冰。他就像是來自地獄的暗使,陰鷙冰冷的眼楮里燃燒著嗜血陰森的地獄之火。
她承認初次見到他時,心里是怕的。但是偏偏這個男人讓她有了全身心的依賴,那種能夠卸下戒備的接納,對律寒凌沒有過,對文敘和也沒有過。
她緩緩解開了衣襟,把律寒池緊緊地裹進了懷里。
「二少爺,寒池是不是喂養的毒蛇太多把自己身體累垮了?」
律寒凌將一根小枝條在燭火上引燃,然後扔進了柴草堆里,默默地看著那堆柴草燃起了大火,言簡意賅的答道︰「大哥他是中毒了。」
「中毒?」
律寒池天天和毒蛇毒蠍子打交道,自己沒事了也愛制個毒粉,調個毒液什麼的,這樣的人不中毒那才是真奇了怪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可是,一個天天和毒物打交道的人,怎麼會不能解毒呢?
律寒凌黯然瞥了一眼昏睡的律寒池,「大哥從小就被我爹關在這攬月閣里,不準他見外人,除了我爹和我,你大概是第一個能夠活著從攬月閣里走出來的人了。過去他就經常會突然暈倒,但是他最近暈倒的次數越來越頻繁,暈倒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綾薇這才想起來自己上一次來找律寒池看望九黑,律寒池就獨自暈倒在攬月閣里,還說已經暈倒兩天了,看來十有**是真的了,「怎麼會這樣?」
「大哥還在娘胎里的時候,就已經中了陰毒,必須找女人續命……」律寒凌欲言又止。
「怎麼續命?」
「放出一定量的血,加上特制的藥粉喂給大哥吃,這本來是沒有什麼難度的,但是只能一直喝一個人的血,也就是說如果這個女人死了,那麼大哥也就只能死了,所以大哥就必須得保護續命者。」
綾薇一下子就明白了為什麼解毒方法這麼簡單,律寒池卻一直中毒至今了,那就是如果他喝了誰的血,誰就變成了他的「主人」了,別人死了,他也不能獨活。
「我三妹容歡是律家最出色的女子,這麼多年都沒有許配人家,因為老祖宗和我爹想把她送進宮里。現在沈相爺被腰斬,沈皇後被廢,沈氏余孽雖然群龍無首,但是實力尚存,皇上想拉攏我爹對付沈氏余孽……」
「沈氏余孽?」綾薇默念道,「沈相爺死了,沈家滿門抄斬,樹倒猢猻散,過去那些攀附沈相爺的官員撇清關系還來不及呢?哪還會有人承認自己是什麼余孽?」
律寒凌怪異的看了她一眼,「你一個小丫環,怎麼還這麼關心朝政?」
「我……」她急忙掩飾,「我出門買菜時听別人胡亂說的。」
不料,律寒凌看她的眼神更加怪異,「你是我娘的丫環,買菜這種事怎麼也輪不到你吧?」
「我、我是听……」
他果斷的抬手打斷了她結結巴巴的托詞,「你一個小姑娘應該只關心裁新衣,打首飾才對,管亂七八糟的朝政做什麼!」
看綾薇滿臉失落,終于還是于心不忍,他伸出食指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彈了下,「因為沈相爺雖然死了,許弘之還活著啊!皇上就算是再心狠手辣,也不敢冒著重整朝綱的危險,把沈家欲孽連根拔起吧!許弘之是沈德潛的外甥,自然就接管了沈家勢力。」
「許弘之?」綾薇驚訝得失聲叫了出來,「許弘之不是死了嗎?」
她記得清清楚楚,嚴承鐸揮刀要殺許弘之,她攔在許弘之前面,嚴承鐸毫不猶豫的一刀砍下,鮮血立即就模糊了她的雙眼,然後,嚴承鐸狠狠一腳將她踹倒在地,踏過她的身體,殺了許弘之。
律寒凌似笑非笑的盯著她,「你知道沈相爺沒什麼奇怪的,許弘之算不得什麼大人物,你怎麼知道他?」
綾薇被他看得無法躲藏,急忙岔開話題,「別管那些了,你快說說大少爺吧,現在該怎麼辦才能救他呢?」
一提起生命垂危的大哥,律寒凌果然再也顧不得糾結綾薇怎麼會知道許弘之了。
「現在老祖宗和我爹都想讓容歡用血給大哥續命,讓大哥隨容歡進宮協助她登上中宮之位,為律家謀取更大的權勢。但是容歡覺得大哥是怪物,大哥恨慘了我爹,寧死也不願意讓容歡為他續命……」
「寒池他會怎麼樣?」綾薇焦急的追問。
律寒凌默然,「他的身體一直是越來越冷,心髒的血很快就會凝固不再流動,到時候他的心髒也就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