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兩人累得躺在草叢上。許悠然望著天上那輪明亮的圓月兒,想起二師兄的話,又望了一眼身旁穿著黑大袍的俊美男子,心中不由生出一絲憐憫,可惜了,曾經名揚四海的大師兄現在卻成了個痴兒。
大師兄突然出聲喊了句,「小師妹。」
「呃?」許悠然低低地應了聲,見他臉上再次露出傻兮兮的表情,薄唇微啟,欲言又止,猜想他可能是想到了回去的路,遂滿懷期待地問道︰「大師兄可是想到了什麼?」
「小師妹。」他把頭湊近她的臉旁,慢吞吞地說︰「我餓了。」
許悠然感覺腦門好像被人賞了一個爆栗,看著這張只有七八歲智商的成年人的面龐,她只好嘆息一聲,認命地站起身來,自動拉過他的大手繼續往前行去,並沒有留意到,身後的人似乎呆滯了一下。
他愣愣地問︰「小師妹,這是要去哪兒?」
「當然是回去呀,總不能在這里呆一晚上吧。」她一邊說,一邊拿起細條的竹枝綁在竹子上做記號,見他定定地站在一旁,她將一部份竹枝放到他手上,「趕快幫忙綁上做記號呀。」
許悠然記得先前經過這大片的竹林時,天空中的明月是從東邊升起的,恰好就在他們來時的對面,只要他們一直往相反的方向走,相信很快便能走出竹林。
竹林太過茂密,前面的路有些陰暗,即便做了記號也不一定能看得見,于是她干脆丟掉竹枝,拉起大師兄的手,雙腳重重地踩在厚厚的竹葉上,一步步模索著,腳下不時地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費了好大的勁兒,他們終于走出了竹林。許悠然望著前面不遠處的那座小橋,一時忘懷地往那兒跑去,笑聲清脆歡快,「大師兄,快看!那是我們剛才所經過的小橋。」
這麼晚了,食堂早已關門了。回到房間里,許悠然從包袱里取出一些干糧遞給大師兄,誰知他擺擺手,搖了搖頭,「小師妹等我一會兒,我出去找吃的來。」
見他出門,許悠然簡單地梳洗一番,正要關門上床睡覺,大師兄突然出現在門前,手里還拿著一只熱騰騰的烤雞,她臉露訝異,問︰「這是從哪里來的?」
他傻傻地笑了笑,然後不待她同意,徑直走進屋里,臉上還露出得意不已的表情,「快坐過來吃啊,這可是我親手抓來的,味道可好吃了。」
噗哧一聲,許悠然笑得眉眼彎彎,那雙翦翦秋眸掠過一絲柔和,紅唇輕啟,「謝了,我可不客氣啦。」
剛坐下,一只烤得香噴噴的雞翅立刻遞了過來,許悠然欣喜地接過,毫無淑女的大口嘶咬著雞翅,待完後,另一只雞翅又遞到了她手中,她疑惑地抬起眼眸,對上他那雙平靜地黑色深眸,心中不由蕩起一絲淺淺的漣漪。
「小師妹,這個好吃。」他一口含著雞肉,臉上滿是雞油,再配上他那傻傻的笑臉,顯得格外的滑稽。
許悠然抿嘴笑了,面對大師兄這樣一個活寶,她決定以後一定要好好地待他,不讓他受到傷害。
第二天清晨,許悠然起了個早床,收拾好包袱,準備今天就打道回府。畢竟出來了這麼久,爹娘和那兩丫頭必定擔心她了,想想也該是時候回去了。
來到師傅的大殿門前,忽听見里面傳來一道似曾相識的低沉略帶滄桑的男音,「周不通,葉某這次不惜遠道而來,只是想求你收我兒為徒,沒想到你這麼不給面子,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話音剛落,殿內立即傳來了激烈的打斗聲,時不時還有硬物落地之聲。
這聲音,她忽然想起來了,他不就是那天在山林里把她救起來的救命恩人嗎!許悠然正愣神著,一道黑影已急急地沖了進去,她心里驀地一驚,尚未來得及阻止,只听那黑影兒開口喊了聲,「師傅,徒兒來了。」
許悠然心頭猛地一緊,這名話無疑是往里面投擲了一顆手榴彈,尤其是救命恩人此時正在氣頭上,大師兄這樣貿然闖進去,不受傷才怪!
她趕緊跟了進去,杏眼睜得大大的,眼看著大師兄連著幾次險險避過白衣男子的劍尖,一顆心都快跳到喉嚨上了,偏大師兄還不知死活地圍著師傅和白衣男子拍手蹦跳著,嚇得她連忙跑到他身邊,把他遠遠地拉離了打斗現場。
過了半個時辰,里面停止了打斗聲,但听師傅深沉雄厚的聲音緩緩響起,「我主意已定,還請公子早些回去吧!」
那名白衣男子冷冷地哼了一聲,身上展現出一股傲然的氣勢,淡定地拍了拍身上的衣袍,甩手往大殿門外走去。那雙尖利狠厲的眼眸正往她這邊看來,眸中閃爍著一股她所不知的怪異光芒。
許悠然帶著大師兄走到師傅面前,直接開口說道︰「師傅,然兒今日便要下山回府,想來爹娘必是掛憂著然兒,特前來告知師傅一聲,望師傅多保重!」
周不通微微地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站在她身邊的愛徒,唇邊揚起一抹有趣的笑容,「如此也罷,你便帶著你大師兄一同下山吧,記得替為師好好照看他啊。」
「師傅請放心,然兒記得的。」她向師傅行了個禮,然後帶著大師兄走出了大殿。
回到房間,她從桌上取了今早整理好的包袱,帶上大師兄一同下山去了。
不知是何原因,自她走出白雲觀之後,總感覺背後一道視線在追隨著她,可當她回頭看時,身後又沒有人。她甩了甩頭,懷疑自個的眼楮有問題,于是眨了眨眼,再次回望,確認後面沒人跟蹤他們,這才帶著大師兄安心地走進東門客棧。
許悠然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大師兄坐在她對面,一位伙計走了過來,笑嘻嘻道︰「請問兩位客官需要吃些什麼?」
大師兄抬起頭,一臉期待地看著她,「小師妹,我要吃烤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