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到了。
這日清晨,許悠然早早地起了床,經過一番梳洗完畢後,帶著兩丫頭,抬腳便往福臨軒方向走去。
許悠然來到爹娘的住所,還未開口說話,兩名守在門外的丫環見到她來了,趕緊微笑著向她行禮,「奴婢見過大小姐,夫人交待過了,大小姐來了可以直接進去。」
許悠然微微點了點頭,帶著兩丫頭走進屋里,她先給了爹娘請了早安,隨即一同站到兩位弟弟的身旁。
許母從托盤里拿了一個五彩絲長命索綁在她手臂上,慈愛的目光灑落在她身上,笑容溢滿臉上,「然兒,今兒個帶著你兩弟弟玩得開心點,不然,過兩日你便要回將軍府了,娘想留你也不成了。」
「娘莫要擔心,然兒會經常回來探望爹娘的。」許悠然給了娘一個大大的懷抱,一層薄霧已涌上眼底,柳眉輕蹙,暗自憂心著,不知回去後寧振琛是否還會放她出來?
許志達緩緩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笑容和藹可親,道︰「好了,這又不是離別,今兒個過節,你們都別在這鬧心了,好好地出去玩樂去吧。」
兩小弟一听頓時樂得站起身來,一左一右的拉過許悠然衣袖就要往門外走,被爹爹大喝了一聲,連忙松開她的衣袖,躲在她的身後不敢吱聲,惹得她忍不住地笑出聲來。
出了福臨軒,許悠然帶著兩個弟弟走出府門口,坐上馬車,半個時辰後終于到達目的地—君臨閣。
東郡江上,兩岸彩旗招展,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比賽時間將到,參賽龍舟匯集于出發地點,一字兒橫排于江面上。突然,鼓聲三下,十多艘龍舟一躍而出,紛紛前往終點站插著的錦綺彩竿處追逐而去。
岸上人群影隨身動,一直追隨著龍舟的方向在岸上奔跑著,歡呼聲如雷響。
許悠然站在君臨閣樓上,居高臨下地望著江面上競逐的龍舟,臉上露出一絲動容,沒想到竟會這般熱鬧。
樓下出現一陣騷動,幾乎岸上所有女子皆跟隨著這份騷動往君臨閣樓這邊涌來,那熱情尖叫的聲音差點就蓋過了岸上那喝彩助威聲了。
許悠然有些好奇地望樓下望去,這一看才發現,原來是寧振琛來了!這男人怎地,就那麼多人喜愛他呢?她取出手帕輕輕抹了下額上虛汗,心里不由感慨道︰女人們,要矜持啊!
寧振琛經過二樓梯子時,目光掃向站在閣樓一角的那抹淡紫色身影,當兩人視線相接觸時,瞧見她一臉茫然,他唇角微微勾起,黝黑的眼眸閃過一道亮光,對著她輕頷首,旋即轉頭往三樓走去。
許悠然嘴角緊抿,耳旁傳來官家女眷們對她議論紛紛的聲音,以及那駐足在樓下的那群女子熱情的尖呼聲,不知怎地,忽然覺得胸口悶悶的。
突然有種想要逃開的感覺,她抬腳就要離開,一想到兩個弟弟還在三樓看熱鬧,輕咬下唇,終是按捺住心頭那一股急躁,頓足繼續看龍舟比賽。
大約一個時辰後,第一輪龍舟比賽結束,共有六艘龍舟進入半決賽。
許悠然以為可以離開了,沒想到女眷們一同噓唏不已,原來寧振琛和幾位健壯的男子從樓上走了下來。沒過一會兒,他們來到了江上的一艘龍舟上,江面上不遠處有支錦綺彩竿,上面掛有一個靶子。
裁判員宣布了比賽規則,接著派給每人一把弓箭,揚起手中紅旗,預備發布號令。
兩岸女子望著心目中愛慕的男子,口中大聲喊著他們的名號,當數寧大將軍的勢頭高高的壓過了眾名男子。唯獨許悠然表情淡漠,輕聳聳肩,無奈地望著那抹高大的黑色身影發呆。
當鑼鼓響了三聲後,現場安靜下來了。岸上人群翹首以望,暗暗希望心目中敬仰的他能夠獲得這次比賽的勝利。
第一箭發出後,許悠然看都不用看,當即猜到結果,直覺認為這次比賽非寧振琛莫屬。三箭後定結果,果不其然,終是寧振琛奪得了冠軍,現場又一陣喧嘩,愛慕他的人又多了無數個。
許悠然緩緩地從他身上收回視線,正欲叫兩丫頭告訴弟弟們,她想在岸邊走走,透透氣。不曾想,那兩丫頭也玩得不亦樂乎,不知閃哪兒去了。
反正也未到吃中飯時候,她也由得她們了,想著只不過是在附近走走,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的。如此想著,她走下樓去,恰巧遇到寧振琛和幾位男子正好回來,于是側過身先讓他們上樓。
以為他們全都上去了,轉過身來,卻發現寧振琛站在她身後,濃眉輕皺,低沉而沙啞的迷人嗓音緩緩響起,「夫人,你這是要去哪里?」
抬頭看他,許悠然紅唇動了動,輕聲道︰「只是在里面悶得慌,想到外面走走。」
「為夫陪你走走,如何?」寧振琛眉頭輕挑,目光炯炯的看著她,唇邊露出一抹淺笑。
「不用了,夫君去忙吧,那些官員們還等著夫君呢。」許悠然避他都嫌來不及了,怎麼還敢讓他陪著!
「夫人!」他低低地喊了一聲,大手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腕,眸光中閃過一絲難言的情緒,只是她察覺不出來而已。
「我還是先下去了。」甩開他的大手,許悠然心頭驀地狂跳不已。不待他同意,轉身便往樓下快步走去。身後沒再傳來他的腳步聲,她知道他不會跟來了。
許悠然慢悠悠地走在岸邊上,直到遠遠離開了君臨閣樓,這才來到岸邊一棵柳樹下坐了下來。背靠著柳樹,默默地望著對岸的人群,突然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來到她的身旁站著,目光落在她略顯孤寂的身上,清潤溫和的聲音輕輕地飄進她耳朵里,「然兒,最近好嗎?」
許悠然驚嚇了一下,猛地抬起頭望向來人,一雙翦翦秋瞳瞬間染上抹俏皮的笑意,緩緩地站起身來面對著他,兩手舉放在額頭上,臉上露出長久以來不曾放松過的燦爛笑容,紅潤的唇畔微微輕啟,「嗯,好久不見了,你近來過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