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錦這才意識到,他在為自己擦臉,動作是那樣的緩慢輕柔,一下又一下,小心而又仔細。仿佛她是一尊最易碎的水晶女圭女圭。
這樣的月清玦,是所有人都不熟悉的,包括他身後的江烈陽,當然,還有並不了解他的初錦。
可是,初錦卻有種被寵著的感覺,從未有人,像這般的重視她!這使得初錦措手不及,只好無辜的盯著那個,專注為她擦臉的男人。
他實在好看,清雋秀雅的眉目間,此刻有著莫名的流光溢彩;鼻端堅挺,那是他高貴傲慢的開始……
正欣賞著,初錦被眼前突如其來放大的俊臉,給嚇了一跳!呃,還有,他的皮膚很好且很白!
「看夠了沒?好看麼?」月清玦唇邊噙著笑意,低頭問道。
畢竟才是個小女生,哪經得起這樣的戲弄?初錦紅著臉,搖頭,接著又點點頭。
月清玦已輕笑出聲,輕松的氣氛在這一刻泛濫!
「你的回答是,沒有,好看嗎?哈……」他這樣個逗法,讓初錦羞得無地自容,整張臉都成了豬肝色。
月清玦終于決定放過她,隨即牽起她的小手,拾級而上。
「先去洗個澡,把自己弄干淨,我在下面等你!嗯?」把她送至樓梯口,月清玦才頓住腳步,溫柔的吩咐。
初錦自然是巴不得立刻把自己收拾的干干淨淨的,才要出現在他面前。所以,一旦得到赦令,她便像只小鳥般的飛了去!
月清玦這才轉過身,睇了眼門口那群人。
「小姐喜歡花草?」這是針對老花匠問的。
老王上前一步,恭敬站直身子,回道︰「是的,爺。錦小姐幾乎一有空就去花園幫忙。」
月清玦優雅的端起咖啡,輕輕的抿了一口。
「嗯,她想做什麼都不要阻止她,你們不能做決定的,隨時告訴我!」傍晚的余霞透過立體的大玻璃窗,斜斜的照射進來,灑在他的身上,讓他此刻柔和的臉,更增添了一份溫暖。
爺,說了‘隨時’?江烈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從來不會把像這樣的小事,放在心上。自己本來還以為,他只是心血來潮,來看看被圈養在這兒的小丫頭,如今看來,完全不是想象中那回事!
躺在浴缸里的初錦,望著霧蒙蒙的天花板發呆,那里是一幅瓷磚拼貼成的風景畫,是一望無際的海。碧藍碧藍的海水,幽靜神秘。遠處的太陽,剛剛跳出海平面,紅彤彤的,正努力向上,充斥著希望!
她記得,身為院長的爸爸,說起第一次跟她見面的情形。
「那是一個很早的清晨,爸爸一開門,就看見你在院門口躺著,紅撲撲的小臉蛋,圓圓的大眼楮,著實惹人喜愛!我一把把你抱起來,你居然就對著我笑了!你知道嗎?你一笑,太陽都升起來了呢!大地頓時像是披上了一層金黃色的錦緞,花草上的露珠,也開始閃閃發亮!朦朦朧朧的,美極了!所以啊,你就是上天賜給爸爸的寶貝,當時爸爸就給你取了名字,叫初錦……」
爸爸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滄桑的臉上,總是洋溢著一種滿足和憧憬。她知道,爸爸希望她無論遇到什麼,都微笑面對!
淚,不知不覺的從眼眶滑落,初錦卻渾然不知。為生存忙得焦頭爛額的她,連哭,都是一種奢侈……想到一生艱辛困苦的爸爸,她會哭;想到爸爸唯一的血脈,被病痛折磨的消瘦孱弱,她也會哭。只是這中間,沒有一滴淚,是為自己而流!
初錦縹緲的思緒,被門外的聲音給阻斷。
「錦兒,你好了嗎?泡時間太久,皮膚會起皺的!那樣會很丑哦!」月清玦慵懶的靠著浴室邊上的牆,側首听著里邊的動靜。
初錦胡亂的擦了擦眼淚,吸了吸鼻子,「嗯,我知,道了,就好!」可是話一出口,才驚覺,那里面含著濃濃的鼻音。
月清玦也听出來,臉上的調侃,瞬即換成陰雲,快到根本就找不到痕跡。身形未動,只是耐心的等待她出來。
門,終于開了!
果不其然,她哭過。月清玦淡淡的瞥著她紅腫的雙眼,「怎麼洗這麼久?」話中並沒有責怪的意思,可是听起來卻完全沒有高低起伏。
初錦縮著細肩,那寬大的浴袍,顯得她愈加的嬌小。
謹慎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又別開臉,他听出來了?「我泡著泡著,就睡著了……」
初錦其實是善于察言觀色的,說謊,對于她來說,簡直是駕輕就熟,雖然她並不喜歡,甚至很討厭。可沒辦法,她之前的生存環境,迫得她不得不如此。
但她似乎忘了,眼前這個男人可不是普通人。憑他的閱人無數,她那點點的小伎倆,怎麼能瞞過他的洞察力?
「是麼?換好衣服,我在樓下等你。」月清玦深深的看她一眼,不說?
樓下的情景,著實讓初錦嚇了一大跳!
所有的人,李管家、花爺爺、廚娘、還有那個很年輕的佣人,站成一溜兒,個個臉色煞白,充滿驚懼!而坐在沙發上悠閑喝著咖啡的月清玦,則面無表情,一生的貴氣,仿若天成。這?到底是在干嘛?
初錦小心的提著長長的裙擺,打量著眼前的這一切。
「玦爺?這是在干嘛?」初錦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跟他們一樣,喚他爺,總不會有錯吧?
月清玦其實早就看到她了,只是被她那樣一稱呼,不知為何,總是不大喜歡,好像兩人的距離很遙遠,難道他們應該很親近?于是,順應了心中的這個想法,向她伸出長臂,「過來!」
初錦唯唯諾諾,只得傾身向前,來到他面前,還沒來得及站穩,就被他一個拉扯,跌進了他的胸膛……
他在生氣,初錦感覺到了,一靠近他,她就感覺到他渾身緊繃的肌肉。所以,大氣也不敢多喘一下。
月清玦那冰冷的指尖,滑過初錦細女敕的脖子,來到她的下巴,輕輕的將它抬起。
「哭過了!」這並不是在詢問,而是陳述一樁事實,聲音卻是輕柔之極。
他果然看出來了。初錦抵著他胸膛的雙手,幾不可察的抖了一下。隨後,開始輕輕的掙扎,「你,放開我,行麼?」初錦幾乎是在懇求了,盈盈雙眸,眼波流轉。
月清玦突地笑了,可出口的話,卻是殘忍無比︰「以後,要是再讓我發現錦小姐哭過,或是受過委屈,你們一個個,就可以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