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呆子!」夏軒伸手拉了拉楊文熙,不是這家伙還在尋思那什麼紅線吧?
楊文熙回過神來,神色間有些淒婉。望她一眼,卻又馬上反應過來,看著面前的黑衣人咬牙切齒的說道︰「小賊,你找死。」
對面那黑衣人見楊文熙發怒,卻不緊不慢的瞥了他一眼,又是輕哼一聲。手上一把三尺青鋒耍的龍飛鳳舞,楊文熙根本就近身不得。相反地,楊文熙自己卻被那劍鋒掃到多處,竟有些狼狽之態。
夏軒听這聲音有些耳熟,待她仔細一看,那身形,那手段,不由得一驚,心道,這人怎麼和青狐那麼相似?
遠處那偷襲楊知府的黑衣人,卻是被楊知府的貼身護衛截下,兩人緊緊斗在一處,遠處的護衛船只飛速靠攏而來。
楊知府將自己的女兒楊文媛緊緊護在身後,冷眼看著這些圍攻的匪徒,眼中沒有一絲的害怕,卻閃過幾絲厲光。而且那楊文媛雖然臉色有些發白,可是氣勢上仍不輸賊人。
不愧是一代忠良,楊知府家教有方,不僅男兒頂天立地,就連女兒也鏗鏘不屈。霎時間,夏軒對這楊知府又多了一份敬佩之色。
其實這些並不是夏軒最為關心的,她最擔心的卻是那孟青,此時見楊文熙阻住了青狐,趕緊快走幾步站在了孟青的身前。
「沒事吧?」夏軒緊張的掃了一眼孟青的周身,見這些黑衣人不過是針對楊知府,卻沒有一個人搭理孟青,懸著的一顆心頓時放了下來。
看來他們並不知道孟青的真正身份,否則以他三年來在皇家學院打出名的名聲,難保這些人不起殺心。
青狐武功高強,與楊文熙對打不過是為了向夏軒顯示自己,可是此時他卻一眼瞥見夏軒與孟青站在一起說話,心中一怒,劍鋒偏了半寸,直接攻向孟青。
夏軒心中一稟,頓時覺得整個人的血液都倒流了,想也不想的擋在孟青的身前。見她如此,青狐心中更怒,去勢不但不減,反而更勝。
夏軒的整個臉都被劍鋒刮得生疼,竟有些睜不開眼楮,可是身子卻是一動不動。青狐見她閉著眼楮一副赴死的模樣,不知怎的,手下一軟,竟然弱了下來。他這一走神,倒沒注意旁邊的孟青,斜刺里忽然射出一支短弩,又快又準。青狐一咬牙,長劍橫在身前,那短弩 的一聲打在劍身上,彈了出去,落在了水中。
雖是如此短暫的時刻,卻是千鈞一發,邊上的楊文熙由不得冒出了一身冷汗。
自從公主走後,孟青一直獨身一人,再加上自己叛亂之子的出身,很少與人相處。這次也是應楊文熙的邀請,專門拜訪夏軒而來。只是此時看著夏軒不掛不顧的擋在自己身前,竟無意中撥動了他的心懸。
他納罕的看了看夏軒,又看了看另外兩人紛紛緊張的神色,總覺得這位夏軒夏三爺有些不同尋常。
夏軒見危險解除,頓時松了一口氣。她其實早已經查出青狐的真實身份,與他相處不過是虛與委蛇,打探情況。不過幾次相處下來,竟發現這青狐雖然為人邪佞,但是對她卻是一往情深。若是剛才他真的拼盡全力殺他們,任他們是三頭六臂都躲閃不開。
此時,見他一雙丹鳳眼緊張的看著自己,竟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狠毒,知道他也是被嚇了一跳。本著並不惹怒他的前提,夏軒覺得還不是不要刺激他的好。
而且既然青狐都親自現身了,這偷襲楊知府的,自然是邪教的人了。楊知府這幾年听從自己的安排,端了邪教的巢穴,又斬殺了邪教教徒數人,就連幾日前的蘇州總壇都被他暗探數日,布置妥當,只等自己一聲令下便可以一網打盡。若是邪教還沒有一點驚覺,那麼他們也就忒對不起他們十幾年來的名聲了。
眼見護在楊知府身邊的侍衛越來越多,邪教中一人高喊道︰「速殺楊毅,休得延遲。」眾匪徒聞言,都舍了身邊的對手,直往徐渭撲去。楊毅是楊知府的名字。
青狐又看了被夏軒護在身後的孟青一眼,冷哼一聲,便持劍要向楊知府殺去。
夏軒看得真切,心里大汗,此時他正在氣頭上,若是讓他大開殺戒,這艘船非得血流成河不可。楊知府這幾年雖然官聲威望都節節高升,對于鏟除邪教也是立下汗馬功勞,但歸根到底還是替她們父女辦事,若是讓他就這麼死了,以後豈不是太寒人心?
想及此,夏軒急中生智,一伸手拉住了青狐的衣袖,開口叫道︰「青狐——」
青狐腳步受阻,低頭看了一眼夏軒驚喜的神色不似作假,眼中的戾氣頓時少了些許,可是仍舊有些生氣,冷哼一聲奮力一甩將夏軒的手甩開了。
夏軒怎麼可能讓他甩月兌,當即又快速的拉住了他的另一只沒有握劍的手,哀哀的喚了一聲,「你沒受傷吧?」
青狐見她舍棄那二人單獨來哄自己,心花立刻怒放,可是嘴上的話卻不怎麼中听︰「你攔住我做什麼,你們繼續綁那紅線玩吧。」話里那股子濃濃的醋意,是人都听得出來。
夏軒想起他平日里就一副捻酸惹醋的模樣,現在這麼緊要的時刻,竟然也是如此。不去殺那楊毅,卻偏偏來自己這里斬紅線玩,也著實是個人才。
不知道那邪教頭領辛辛苦苦將他培養出來,卻是個為了吃醋,連正事都可以拋到九霄雲外去的怪胎,若是讓那頭領看見,好可以吐上幾大口鮮血了。
夏軒听得暗自好笑,這家伙,還真是有性格。她跟楊文熙不過是鬧著玩的,他不問青紅皂白,沖上來便要殺人。若是真想跟著他,非得讓他改一改不可。
夏軒裝作沒有听到她話般,輕輕問道︰「你不是有事回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青狐看了她一眼,哼出一聲道︰「不告訴你。」
看他斜著眼楮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說出來的話卻如此幼稚,夏軒忍了又忍才忍住沒笑出聲來。
將他身體一拉,隱身到一處廊柱之後,讓他那同伴看不見他,才輕輕笑道︰「這麼一會不見,就不放心了?是不是覺得這里美男子太多了,心里沒自信了?」
青狐隱在面紗里的臉看不出紅暈,可是身子卻是有些僵硬,被夏軒一語道破的確有些尷尬。可是他是誰啊?天下獨一無二的妖孽青狐公子啊!哪能被夏軒調戲了?
只見他長劍嗖的入鞘,干脆不打了,伸手挑著夏軒的下巴,眉眼誘惑的說道︰「本公子風華絕代,一亮相便是萬人空巷,你這小妞兒不僅不在意,還敢勾三搭四,看我日後怎麼收拾你!」
夏軒下意識的打了個寒噤,不知道惹了這個家伙到底是對,還是錯了!
邊上,楊文熙和孟青將兩人熟視無睹的**,頓時驚掉了下巴,傻愣愣的看著二人。急的夏軒頻頻給他二人使眼色,可這眼色卻不能使得太明顯,不然讓青狐看出來,吃不了兜著走。
是以她這眉飛色舞的模樣,實在將青狐勾引的神魂顛倒。
那些邪教教徒與楊知府的侍衛們越斗越是激烈,已有好幾人慘死在侍衛手下,夏軒卻是拉住青狐不讓他過去。青狐有心想要擺月兌她,可是卻被她柔軟的小手拉著,渾身便再無了力氣,只得伸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好氣的笑道︰「你這樣拉住我做什麼?我方才壞你好事,你這便繼續吧。」
夏軒訕笑道︰「你壞我好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咱倆扯平了!」話落,試探的又問道︰「你們是特意為了楊毅來的?」
青狐根本不予懷疑,或者他根本就沒有身為匪徒的自知之明,看了她一眼,也不隱瞞自己的身份,直接說道︰「那是自然,他殺了我教那許多師兄弟,教中上下是不會放過他的。在這湖里,我們已經潛藏多時了。」
虧他說得出口,潛藏多時,便只是來割這紅線的麼?若是他的是兄弟知道,不用別人剿滅,都能被他氣吐血了。
夏軒無語,心道,你們邪教禍害那麼多百姓,楊毅殺你們幾個人又算得了什麼。但與邪教的青狐說這些肯定不管用,只嘆道︰「這楊文熙可沒惹著你,你要殺他做什麼?」
「誰說沒惹我?」青狐看了楊文熙一眼,冷聲說道。
楊文熙站在夏軒的背後,听到這殺手竟然就是那位名滿蘇州的花魁青狐,而且看他形狀分明是個男子。感情這家伙換裝易容不僅騙了自己,更騙了全蘇州的百姓,此時又來殺自己的父親,那眼中早已經怒火沖天。
再看看夏軒與他手拉著手,一會嬉笑怒罵,一會眉來眼去,感情他們兩個早已經勾搭到一起,虧自己還傻乎乎的不知所謂。
那紅線雖然是玩笑,可是被這人斬斷,楊文熙的心亂如麻,判斷能力急轉直下,心中滿是酸楚,指著夏軒說道︰「夏軒,你,你竟是與邪教暗退款曲?」
這話又是從何而來?她舍身忘我,為了幫助楊知府纏住了這個大魔頭,他竟然以為自己是中意青狐的嗎?望著楊文熙痛苦萬分的眼神,夏軒苦笑道︰「楊文熙,我怎麼會和邪教一伙的?你用腦子想想好不好?」
楊文熙技不如人,還被人當面奚落,受了莫大的刺激,心里難受,但細細想來。這夏軒雖是個商人卻也著實為蘇州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再加上她是自己中意的女子,便是由萬般的不是,也不該這麼說她。
難道自己是糊涂了嗎?楊文熙的臉色當即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可是又想到這青狐是個男人,卻如此無狀的對待夏軒,是個男人都會不舒服︰「你與這邪教既無瓜葛,卻與這魔頭拉拉扯扯做什麼?趕緊過來。」
夏軒還未開口,青狐卻瞪著眼楮怒道︰「誰是魔頭,你給爺說個清楚?」
楊文熙對邪教深惡痛絕,根本就不懼怕地道︰「邪教妖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你身為邪教的頭領,不是魔頭是什麼?」
青狐聞言不但不怒,反而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著,一邊說道︰「原來是這麼來的,魔頭兩個字雖然不好听,可是重在能嚇人,看在夏軒的份上,爺就饒你一命吧!」
夏軒見他如此,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不知道楊文熙為何偏偏要激怒他,這不是找死嗎?就連一邊的孟青都看出了端倪,眼神淡淡的的掃了一眼夏軒,伸手拉住了楊文熙。
「楊兄,看來你說的那位奇女子,便是這位女扮男裝的夏軒了吧?」孟青聲音雖輕,幾人卻听得清清楚楚。
夏軒聞言一愣,一雙眼楮詫異的看向楊文熙,卻陡的看見一張漲紅的臉。
青狐卻是眯著眼楮不善的看著楊文熙,看來對剛才那話頗為介意。
可是孟青卻偏偏不咸不淡的接著說道︰「我看這位夏姑娘卻似對那位青狐有意,你還是另覓知音吧!」
話落,楊文熙心中立刻涌上了一股酸意,向來鎮定的模樣,頓時變了,一雙通紅的眸子哀怨的看著夏軒,十分的怨懟。
夏軒無心思去觀察這兩人什麼心思,她從孟青的話中听出了一絲不屑,心頓時如刀絞,臉色煞白。
那青狐心中頗為得意,洋洋的看著楊文熙,早忘了自己剛才還不依不饒的。
就在幾個人你來我往,唇槍舌劍,互攻心聲的空當,那些邪教教眾早已經寡不敵眾。其中一人猛地大吼一聲,「小師弟,你在哪里呢?趕緊來幫忙。」
青狐這才反應過來,卻根本沒懷疑夏軒,而是提劍就向那處聲音奔去。無奈手卻被夏軒拉住了,青狐唯一皺眉,略有些不悅。
夏軒知道自己強硬阻止絕對不行,眼珠一轉,趕緊說道︰「楊知府是個好官,我一介女流承蒙他的照拂,才能在蘇州城定居,做些生意養家糊口。說起來他還是我的恩人,你要是真的看重我,就不要殺他。再說他今日有備而來,怕是要將你們一網打盡,你只要去裝腔作勢一番就行了,千萬不可戀戰。」
青狐听她說的言辭懇切,其中帶著無限的關懷,心中一軟,早已沒了拼命地心思,可是這邪教畢竟是師父的心血,他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能辜負了師父的養育之恩。
當即縱身一躍,加入了戰局。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