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秋沒再管他,徑直接過女孩就近放在平整的地方,用力掐了掐她的人中,女孩依舊抽搐著。皺皺眉,她反手撕扯自己的衣袖,撕下一塊布,白皙的胳膊曝露在空氣里,也無暇顧及,她一邊將布卷成紗包放進她嘴里以防她咬了自己的舌頭,一邊輕輕地松解她的衣服好讓她呼吸順暢,繼而,她又掐住女孩的人中,放開再掐住,這樣反反復復了好幾遍。
眼前的女孩隨著素秋的動作漸漸停止了抽搐,身體平緩,意識慢慢恢復,眼瞼動動,最後緩緩睜開眼楮,柔弱的啟齒,輕輕叫道,「爹爹。」
匪頭激動的點點頭,卻不動,不敢模她。
「她需要平躺著,最好是床。」素秋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對匪頭說。
他低喃一聲,上前抱起女兒,箭步走向內室。
素秋坐在床邊,給女孩仔仔細細的檢查了許久,轉過頭對著匪頭詢問,「她這樣有多久了。」
匪頭未加思索,急急說著,「一直都有,這孩子還在襁褓時,受過重傷,打那時,身子就弱時常昏倒,每次昏倒都全身抽搐,翻白眼,嚴重時口吐白沫。」
「你是說,她是因為受了重傷才這樣的?」素秋驚異的問,「你沒有找大夫給她看過?」
「我們是土匪,誰人敢給我們看病,誰人不是躲得遠遠的。」他滿含無奈的說。
「不是的,」素秋抿抿嘴,感嘆的搖搖頭,「你女兒不是因為受傷才這樣,她是得了癲癇。」
「什麼?」匪頭驚叫道,「癲癇。」
「本是常見的病,卻因為你們的粗心大意差點毀了她的性命。」素秋惋惜著,聲音抬高。
「那現在怎麼辦?」匪頭靜靜的望著女兒的小臉,擔憂道。
「還好,還來得及。」素秋淡淡說。
她走到桌邊,執筆開了藥方,交代道,「去鎮上照著這貼藥抓,記得一定要堅持服藥,日後,癥狀就算緩解也不可隨意停藥,癲癇治療時間長,你們不要太急躁,一定要有耐心,要有信心。」
「你說什麼都是,都听你的。」匪頭諾諾道。
「多食用豆類、新鮮蔬菜,少吃鵝肉、羊肉這些油膩肥厚的食品,辣椒、蔥、蒜等發物更不能踫,三餐不可過饑,亦不可過飽。」素秋詳細的告訴他,猝然頓了一下,眼瞅著匪頭,「最重要的是不能激動,不能生氣。」
匪頭默默不語,眼里的淚珠卻斗大,邁步走到床邊,他撫模著女兒的前額,「婉婉,你好些沒。」
「好多了,爹爹。」女孩軟軟的說,看了看素秋,平靜眼里再次閃起憂慮,斷斷續續,「爹爹,別殺人……別殺人。」
匪頭心里像是被人揉捏似的,揪著痛,「婉婉,你想要什麼,爹爹都給你。」
「不,女兒什麼都不要,只要和您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永遠做您的女兒,做您的婉婉。」女孩流著淚,竟又有些激動了,「爹爹,別報仇好不好,母親也不想你報仇,母親和婉婉一樣,只希望您快快樂樂。」
「好好好,」匪頭敷衍著,「婉婉你別激動,好好休息。」
哄了好一會,女孩沉沉的睡著了,眼角掛著晶瑩的淚珠,如同露水里的蝴蝶一般,將她的睫毛壓的低低的。
「如果不快樂,報了仇,又有何意義。」素秋啞著嗓子,似有所指。
匪頭看了她一眼,「可殺妻之仇豈可不報。」
「敢問到底是誰人殺的。」素秋試探著問。
匪頭見她不是壞人模樣,又救了自己的女兒,算是有恩于己,便徐徐道出往事,「在下原是梅縣小鎮的一個屠夫,小兩口維持小小生機,日子艱苦倒也安穩,奈何土豪橫霸,見我內人長得標致,竟聯合地方軍官沆瀣一氣,想強搶了她,小婉不從,拋下我和襁褓中的女兒自決而死,我無奈逃逸,顛沛至此,便做了土匪,至此發誓,以後見著官道上的,定不放過。」
素秋同情的看著他,只見他面色變幻,從幸福到憤恨繼而悲痛再到仇恨,糾結著復雜的情感,真不知道他是如何挺過來的。一個人,即便是七尺男兒,經歷了這樣的苦痛,如何不恨,不怨,不仇。
「你說此等大仇豈可不報。」匪頭赤紅著耳根,前額青筋暴露,重重的一拳砸在床沿。
「你若是要報仇,可以走正道的,何必傷了女兒。」
「小姐說得輕巧。」他輕哼一聲。
「你可知道許輝國。」素秋問。
「轄兩湖地區的許輝國?」他反問。
「是,你可以投靠他去。梅縣是在那冷延霆陵軍的管轄範圍,那傷你的土豪軍官定是陵軍的人,許輝國統帥漢軍與陵軍對弈多年,雖然你在這兒也犯了事,但你若帥眾人投靠他,現今正是用人之際,他一定不為難會你,反倒會收了你。」
匪頭緘默著,似是心動。
「這樣對你好,對你的女兒更好,我想這也是婉婉她希望看到的吧。」
匪頭摟著女兒較小的身體,是啊!他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又當爹又當媽的,帶著個小女孩,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想照顧她周全,卻始終給不了安定,對女兒他心中有愧。目光柔和了許多,末了,他道,「小姐說的是,可我如何投靠他去。」
「不難,與我一起的男子正是吳鎮統制吳凱的兒子,他定會幫助你們。」素秋望著他,信心滿滿的說。
「真的嗎?」匪頭道。
「我說的都是真的,不瞞您說,我是吳鎮醫藥柳家的大少女乃女乃,你若願意投靠漢軍,我會幫你說情,吳統制那兒也會給柳家幾分薄面的。」她說著,語氣一軟,望著床上的小人,「我很同情您的遭遇,還有您的女兒,我也希望她不在擔驚受怕,可以過平常人的生活。」
「謝謝小姐。」匪頭豁然跪下,「小姐的恩情如同再造。」
素秋趕忙扶起他,真誠說著,「您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