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震驚地看到,衛大人的身後,站著那個幽靈般的男人——可以殺人于無形的男人,他的刀,已經從背後貫穿了衛大人的身體……
衛涯身上噴濺的鮮血,就灑在她的身上。
她一身是血地看著衛涯,看著那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如何在他面前化成英魂。
他唇邊那抹神秘的微笑,以及眼中深深的凝視,都成了她永世不能遺忘的悲傷。
衛涯倒下來了,她慢慢地轉過頭,看到獨孤手上握著一把刀,刀刃的盡頭,就是衛涯的胸口。
如此驚心魂魄的一切,僅僅是眨四五次的功夫,就結束了。
就像本能一樣,難兒對著獨孤微微地笑了一笑,倒了下來。
三天以後,難兒終于醒了過來。
即使是昏迷過去,她也緊緊地抓著衣服,不讓任何人踫觸她的身體。
是蘭姨為她療的傷,五年來,她的醫術大為精進。
她醒來時是在深夜,只有蘭姨陪在她身邊。
蘭姨一直端坐著,靜靜地看著她,冷靜得像尊石像。
難兒一睜開眼楮,就對上她的眼楮,兩人的目光都冷靜得像冬天的深潭。
衛涯死了,為了將難兒推上孤獨的心月復的位置,就那樣死了,而她們,竟是如此冷靜,沒有悲傷,沒有痛楚,沒有怨恨。
四目相對,令人窒息的死寂。
良久以後,難兒閉上眼楮,慢慢道︰「是你推我的吧?」
那時那刻,她根本無法做出反應,是有人推她的,而且還是往孤獨的身前推,當時蘭姨就在她旁邊,只有她會這麼做。
曲瘦蘭靜靜地︰「是。」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不是愛……」
曲瘦蘭厲聲打斷她的話︰「他是男人,他必須像個男人一樣死去!」
這是蘭姨第一次嚴厲地對她說話,她的表情……跟衛涯死前一樣,視死如歸。
難兒怔怔地看著她。
「讓他保留身為男人的尊嚴,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蘭瘦蘭說得很平靜,可難兒從她的表情中感受到她的痛苦與隱忍。
五年來,她和衛涯到底在承受著怎麼樣的痛苦?這種痛苦,可否能為外人所知、所道?
不能!
良久,「我知道了。」難兒垂下頭來,不論是恨是痛,是悲是哀,都只能承受。
又是長久的沉默。
「衛……大人的遺體呢?」
曲瘦蘭半晌才道︰「被帶出宮外了,大概被埋在京郊的亂墳崗。」
亂墳崗……難兒的心里,如針刺一般的痛,痛到骨里,痛到血里。
三聲更鼓,悠悠地傳來。
曲瘦蘭站起來︰「公主,請歇息吧,皇上這兩天來一直在守候您,今天下午才去處理朝政。天明以後,皇上會來看您,請您不要辜負了皇上的心意。」
蘭姨出去了,難兒看到她的背影仿佛蒼老了很多,明明她三十未到,而眼神,已經飽含滄桑,就像已經活了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