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到,自己的年紀已經不輕了,她在過去,是否有過孩子——怎麼樣的孩子?
這個念頭,猛然令她心頭一痛,她捂著心口,幾乎不能呼吸。
孩子們緊張了︰「沙沙,你怎麼了?我們去叫難哥哥回來……」
不知為什麼,她不想讓孩子們擔心,便壓下心頭那股心痛,微笑︰「我是故意嚇你們的。」
孩子們繃緊的臉龐,終于綻放開來︰「沙沙好壞,沙沙騙我們……」
她微笑著模模他們的頭︰「對不起了,為了反省,今天晚上,讓難煮肉湯給你們吃吧!」
「耶,太好了——」孩子們歡笑起來。
于是,她心里的疼痛,散去了。
「難」手里提著一只山雞,背著木柴,一回來就看到這幅景象,不由得停住腳步,看著她。
她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溫柔,竟然讓他心里……有絲絲的感動。
她必定是一個不輕易流露出內心情感的人,她的臉幾乎無論何時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令人仰慕和敬畏,而她的溫柔,何嘗不能征服人心?
似乎感覺到自己被灼灼地注視著,她抬起頭來,微微一笑,沖他招招手。
他大步過去,那些孩子全都沖過來,圍著他,跟他說她教他們認字,還說要請他們喝肉湯。
他笑︰「沒問題,我這就去炖肉湯。」
他拉著孩子們走到她身邊,問︰「你怎麼出來了?身體沒事吧?」
她搖搖頭︰「只是坐在外面休息而已,沒事,你做飯吧,我想看你做飯。」
他笑了,讓孩子們陪在她身邊,自己則像平日一樣架起鍋子,做飯。
她一邊給孩子們講故事,一邊不斷瞟著他,他也一邊做飯,一邊不斷偷覷她,目光相觸,兩人唇邊都泛起誘惑的微笑。
真是奇怪,他們應該已經認識很久了,否則不會有這麼熟悉的感覺,可是,為什麼他們日夜相處,卻總是看不夠對方?總想時刻將對方的身影,鎖在自己的視線里?
已經是傍晚了,炊煙裊裊地升上天空,她看著那炊煙,幾乎失了神。
炊煙消失,他端著盛滿雞肉和蘑菇的肉湯,放在一塊大石頭上,把筷子分給那些孩子們。
然後,他扶著她過來,讓她坐在他身邊,大家圍著鍋子吃飯。
她邊吃邊給他拋媚眼,他也回予她曖昧的眼神,兩人旁若無人地***,全然無視就在旁邊的孩子們。
總覺得心里充滿了火焰和渴望,再多的親昵,也不能滿足他們心里的***。
孩子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鍋里,不會注意,也看不懂他們之間的波瀾。
吃完以後,天色已經暗了,孩子們回去了。
他溫柔地道︰「進屋吧。」
她道︰「你呢?」
他道︰「我要先去洗澡?」
她目光流轉︰「去哪里洗?」
他呶呶嘴︰「井水邊。」
她笑起來︰「那就等你洗好,我們再一起進去吧。」
他笑了︰「好。」
說罷,他扯掉腰帶,御掉外衣。
朦朧的夜色中,她看不到他的肌膚,卻看到了他強壯、結實而勻稱的身體輪廓,不由暗暗在心里贊嘆︰真是美妙的身體,就像大衛的雕像!
大衛的雕像?她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詞給弄得愣住了,這是什麼意思?大衛是什麼?大衛的雕像是什麼?
才要去想其中的含義,她就覺得頭痛了,于是便不在想了,便默默地注視著他。
就像往常一樣,他來到井水,果著身體,搖起一桶桶井水,沖洗。
紫灰色的天幕上,繁星點點,閃爍如寶石。
她將目光從他的身上移開,出神地看向天空,似乎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美麗的星空,如果只有她一個人,她一定會覺得很獨孤吧?但有他陪在身邊,便覺得即使天地之間只剩下自己,心里,也是充實的。
一只手,撫在她的頭發上︰「在想什麼?」
她低回頭,看到他披著袍子,站在她面前。
她微微地笑︰「什麼都不想,也想不起來。」
他道︰「就算過去的事,永遠也想不起來也沒關系,從現在開始,創造新的記憶就好。」
她道︰「是的呢。只是,如果過去的美麗記憶全都忘記了,就真的太可惜了。」
她和他之間,那麼強烈地被對方吸引,強烈到恨不得自己被對方吃掉,成為對方至死也不會離開自己的一部分——那麼,他們在過去,也一定過得很幸福吧?
因此,他們如何認識、如何相處、如何走到一起的過往,就顯得那麼重要了。
他吻她的頭發︰「總有一天,我們會想起來的。」
等他們想起過去的事,他們一定會更充實和恩愛吧?
她想問,他們以前會不會有孩子,因為,她隱隱地覺得,她似乎有過孩子,所以看到孩子,才會有那麼強烈的感覺。
但是,她沒問,因為,問起過去的事情,也沒有答案。
于是,她說︰「抱我進去吧。」
>她的身材相當高大,完全沒有普通女子的柔弱嬌巧,但他抱起她,很是輕松,因為,他比她還高出一點點,雖然只是一點點,卻已經讓他很有成就感了。
將她放在床上,她拉著他的手道︰「一起睡吧。」
他道︰「我怕我會控制不住。」
她垂眼,微笑︰「忍不住時,不必忍。」
他盯著她︰「你說的可是真的?」
她道︰「要不要來比比,看你忍的時間更久,還是我的傷好得更快?」
他道︰「好啊,就那來比吧!」
這夜開始,他們並躺而眠,心里滿足得再也不需要其它的東西。
只是,這一夜,她很久都沒有眼著,只是靜靜地躺著,透過窗子,看著外面的星空。
他知道她沒睡著,問︰「睡不著?身體不舒服麼?果然還是床太窄了,我去鋪席子好了……」
「不用,就這樣吧。」她道,「我只是想起了那些孩子。」
他了然︰「你想……有自己的孩子?」
雖然他想不起過去,但他的直覺告訴他,他們應該還沒有孩子的。
她點點頭︰「嗯,很想很想……你呢?」
總覺得,想要屬于自己的孩子,是她長久以來的夢想,那麼,在過去,她到底有還是沒有孩子?
如果過去的事實在想不起來,那麼,就在重新擁有記憶的現在開始,擁有自己的孩子就好!
他翻身,吻她︰「我當然想有和你的孩子。」
她閉上眼楮,微微地笑了︰「嗯……」
于是,她安心了,睡著了。
也許是他照顧得太好,也許是她強烈的意志起了作用,共眠的第十個夜里,他們終于緊緊地擁抱在一起,狂熱地結合為一體。
他們似乎等待這一刻,已經等待了很久,壓抑了很久,一旦點燃***的火焰,這火,便再也無法熄滅。
沒有保留,不分你我,不顧一切,只想徹底地佔有對方的一切,只想成為對方的一切,將他們的身體、靈魂、生命包括今生來世,全部糅合成一個緊實的整體!
他抱著她,在想,他到底在等這一天等待了多久?感覺已經等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在過去,他都干了些什麼,為何讓現在的他感到如此饑渴?
她抱著他,在想,她到底壓抑了多久?這種噴涌洶涌的***,連自己都被嚇到了,在過去,她都在干什麼,為何會積壓了這麼多的渴望?
徹底糾纏,忘了對方之外的所有一切,直到耗盡最後一絲力氣,才相擁著,在對方的氣息里,慢慢睡去。
睡去之時,天際已經泛白,晨風悠悠地從窗外吹進來,吹得一室的溫柔。
入睡之前,他想,如果這樣的生活有一天結束的話,他該怎麼辦?
入睡之前,她也在想,如果這樣的日子有一天結束的話,她該怎麼做?
這是很可怕的問題,但是,他們馬上就睡著了,徹底忘了這個問題。
他們一整天都沒有出門,直到太陽偏西的時候,他才起來,去做飯。
一夜的瘋狂,令她身上的傷加重了,但這沒有令她覺得難過和痛楚,反而令她覺得更刺激和感到快感。
她隱隱覺得,自己似乎壓抑了太久,如今想來,也無法明白到底為什麼壓抑,又是如何壓抑。
在那夜之後,他們就徹底沉溺于兩人的世界,除了對方,什麼都不再去想——包括去想過去的事!
一個月之後,她身上的傷總算痊愈,于是,他們也更沉迷于只有兩個人的世界里。
初五那天,是鎮上的集市,「難」第一次帶著痊愈的「沙」,去鎮上趕集。
他們穿著粗布荊衣,就像普通的夫婦那樣,手拉著手,一起朝鎮上走去。
在路上,每一個看到他們的人,都羨慕地看著他們,還經常有人跟「難」打招呼︰「難小哥,這就是你的娘子吧?」
他微笑︰「是的,這是我的娘子。」
這個偏僻的村落里,來了這麼一個年輕俊俏、聰明能干的年輕人的事,早就傳遍了整個鎮子,他每次去鎮上,經常被人矚目和議論,早就成為了這個地方的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