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沒那麼喜歡你 如果你找不到我,我不是故意的

作者 ︰ 施亦薇

「人體正常溫度在三十六到三十七攝氏度之間,四十二攝氏度以上的高溫會讓部分人體重要器官停止工作,例如,心髒。」

「沸點是液體發生沸騰時的溫度。當液體沸騰時,在其內部所形成的氣泡中的飽和蒸汽壓必須與外界施予的壓強相等。當液體所受的壓強增大時,它的沸點會隨之升高。」

走進禮儀座位區,夏淺腦子里突然閃過高中參加會考時死記硬背的理科知識,忽然覺得臉上的溫度比在太陽光下暴曬了四十分鐘還要灼熱,那些刻意壓低卻響徹耳畔的嬉笑聲配合著他們擠眉弄眼不懷好意的表情,讓靜靜流淌著的血液瞬間升溫達到沸點,不斷翻涌出騰騰的水泡。夏淺略一轉頭,看林嘉木面色如常地沖自己笑著,絲毫沒有受到周圍蠢蠢欲動的曖昧氣息的影響,便盡量讓自己也平靜下來,安心地坐在他旁邊的座位上。

電視上女明星親自示範的淑女坐姿,在椅子的三分之一處,雙腳交疊,三十度傾斜,雙手自然垂放在膝蓋上。往常被人稱作優雅的坐姿,夏淺做來只覺得艱難而又生硬,一雙手不自然地絞在了一起,麻花辮兒似的。

林嘉木借著身高優勢,很容易發現女生的不自然,不動聲色地牽過她的手,在腿上平放,轉眼之間,卻看她手下的裙擺已經被抓起了褶皺。笑得無奈︰「為什麼每次見到我都那麼緊張?」

被一語道破心事,夏淺詫異地抬頭看他,就這樣承認多沒面子啊,口是心非地說︰「沒沒有礙,」連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我只是在想,萬一坐這兒的人回來看到自己的位置被佔了怎麼辦。」

林嘉木挑眉,順著女生的話接下去︰「那就讓他坐旁邊。」

旁邊?夏淺下意識地去找,脖子剛剛轉動了十五度就因外界阻力被迫停住,順著頭頂上手掌的力度帶著回到正對舞台的方向。林嘉木的聲音就在耳邊,「沒事,你坐的是我的位置。」

恍然大悟卻突然大驚︰「那你坐的又是誰的?」

一定要在這樣毫無意義的問題上追究到底麼。林嘉木盯著舞台上扮相驚為天人的沈曉星同學,男生極力思索,為什麼會讓一個男生來扮演女妖怪,語氣悲涼地清唱「牛兒還在山坡吃草,放牛的卻不知道哪兒去了」,他之所以那麼傷感,是因為自己的食物被別的妖怪搶先一步了麼?更奇怪的是,剛才那句嘹亮的「沈曉星,我愛你」是個男生沒錯吧,他愛的人到底是沈曉星本人,還是喜歡吃小孩的妖怪沈曉星呢?

連這些幼稚又不著邊際的想法都冒了出來,卻始終無法忽略女生那張對答案寫滿堅持的臉。無計可施只好嘆氣︰「我原本就想叫你一起的。」

「哈?」音樂聲不大,為什麼听不懂他的話。

「我是說,我旁邊的位置原本就是留給你的。」

腦子轉得不夠快︰「為什麼?」

沈曉星的天女散花謝幕方式讓夏淺很是興奮地拍著手掌,賣力得就像疼的不是自己。錢多多一個大老爺們兒都勇敢而又堅強地跟曉星同學當眾示愛了,作為婦女之友的夏淺哪能輸陣。林嘉木郁悶得想敲開夏淺的腦袋看看里邊是什麼構造,還是她對掩藏在背後的原因毫不在意?

「你這段時間有沒有聯系過我?」突然偏過頭,看女生眼中浮現出不解的神色,自顧自地解釋︰「我的電話前幾天不小心掉了,如果你找不到我,我不是故意的。」

夏淺盯著他看了好久,慢慢地消化著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嘴角緩緩地勾起若隱若現的小小弧度,生怕大一點就會泄露出她此時內心的快樂。悶悶地哦了一聲,指著舞台︰「我發現這個小品很搞笑呢。」

林嘉木奇怪,這姑娘的大腦構造跟別人真的不一樣麼。剛才那個人掉落孤島,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對未來會遇到的危險毫無警示,很好笑?轉念一想,飛機失事唯獨他一人得以生還,的確是天大的幸運。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一面,也是種本事。

社團文化節的節目由各個社團提供,花樣多,不重復,夏淺一直都保持著愉悅的笑意,不像前後的人,一個個笑得前俯後仰儀態全無。林嘉木以為她會一直保持著這種矜持的姿態看完全場,誰知女生在歌曲串燒開始之前猛地轉過頭,狠狠地瞪著後座的男生,目光里慢慢的警告。

舞台上,管小木扮演的茶館老板正在向孟小宅扮演的老板娘大獻殷勤,結婚三十周年紀念,孟小宅穿了一身隆重的淺金色高開叉旗袍,搖了一把美人團扇腰若楊柳隨風擺,眸光一轉便是萬種風情。身後的男生卻嗤笑出聲「這不是鳳姐麼」,引得周圍一片哄笑。

夏淺惱怒,眼神帶著銳利的小刀子嗖嗖地往那沒眼力勁的男生心窩上扎了還不夠,回過身雙手攏成喇叭狀,「孟子加油」,是帶著示威意味的。

這女孩,還真是小孩子脾氣,對方都感覺不到一絲委屈哪里需要她寸步不讓的維護。

這段小插曲之後,歌曲串燒的第一首旋律便響了起來,夏淺打開手機燈光展開從外公桌上順手拿來的節目單,只一眼就瞬間開心起來,情緒變換之迅速讓林嘉木回不過神兒。

她眉開眼笑地按下幾個熟稔的數字︰「有希寧喜歡的歌呢。」

第一首《沒那麼簡單》是講述兩人相愛過程中經歷的艱辛,第二首《做你的男人》是管小木許下的甜蜜承諾,第三首《新不了情》要表達此生不換來生再續的款款深情。希寧坐在電腦旁,界面停留在台灣綜藝節目的畫面,從听筒傳來的嘈雜樂聲中努力分辨出演唱者的嗓音。

「你听到了麼?下面的節目是樂隊表演,我就先掛了哦。」

「嗯,听到了。」只你說話的聲音才最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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