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板上通知,星期天下午六點在宿舍樓下的例行集合因舉辦知識競賽改到了第一教學樓旁的階梯教室。夏淺一看就為難了,按照吳老師那堪比蝸牛的速度又婆媽的個性,把下星期的工作重點混合著各種廢話能在十分鐘講完就算謝天謝地,跑得快一點估計勉強能搶到座位,但知識競賽,沒一個小時恐怕搞不定。林嘉木七點鐘的籃球決賽呀,連開場都是不想錯過的,要怎樣才能來得及呢。
過道最外邊的位置,夏淺坐立難安,隔不了幾秒鐘就偷瞄一眼藏在桌洞里的手機,時不時抬頭看看吳老師講話的進度,還不忘觀察有沒有可以加入集體叛逃行列的同志。韓望和錢多多兩個籃球愛好者坐在前面兩排,夏淺只能通過手機短信跟他們聯絡,順便給前面的林靜和肖飛傳了張紙條。
收到回復之後,離比賽開始的時間不到十分鐘,夏淺趕緊把手機放進隨身攜帶的小包里,不顧講台上拿著記事本凱凱而談的吳老師,貓著腰找了同樣座位靠後的另一位輔導員王老師,剛說了一句自己有事想先走,王老師便點頭,連編造借口的腦細胞都省了下來。夏淺一路小心沿著側面的樓梯拾級而下,盡量沒弄出太大的聲響,只是朝著韓望和林靜打了「我先走了」的手勢。
緊走幾步轉過一條林蔭小路,上到天橋時恢復正常速度,理了理自己微亂的頭發,卻看幾個男生步履匆匆地超過她,夏淺仿佛听得他們也是去看籃球決賽的,趕緊小跑著跟上他們的節奏。
籃球館正大門擺了一副碩大的對決海報,比賽對陣圖上是隊員們各自的照片,夏淺一眼就看到了正中間眉眼彎彎的林嘉木,略略地掃了一眼其他人,得出了」果然還是他最好看「的結論,心滿意足地爬上二樓,從側門進入觀眾席。
靠近球場的前面幾排坐滿了白制服的男生,夏淺傻眼,一不小心走進敵方陣營了,對面那些穿得五顏六色的才是自己人。環顧四周,沒有發現可以直通對面看台的走廊,穿著嘻哈的MIC卻說著一口饒舌走到球場中央。門口已經被陸陸續續進來的人堵住,夏淺皺眉,還真是進退兩難。
「夏淺。」
四下望了望,台階下兩排,一個男生側站著向她招手。
開心地笑起來,在一片嘈雜中提高了音量︰「小梁子,我和你一起看好不好。」
剛坐下,頭頂上的幾十盞大燈同時熄滅,在觀眾們的嘩然中,兩道追光打在了球場的兩角,豎立著的兩排大屏風,分別分成了五扇,投射出先發隊員的輪廓。
這麼先進,夏淺咂咂嘴。只听見MIC情緒飽滿地報出決賽雙方的隊員名字,極力煽動各自支持者的熱情。歡呼聲、口哨聲、充氣棒互相踫撞的聲音像一**潮水,漫延到球館的屋頂。
「運管學院隊長,林、嘉、木」
擋在屏風上的那層薄紙應聲而破,林嘉木一身大紅色戰袍,以雙手推開勝利之門的姿勢跨步而出,小跑幾步到中場站定,卻不看他的對手們,視力極佳的他微微仰頭望向暗黑一片的觀眾席。夏淺看到他的動作,拼命抑制住自己站起身對著他揮手大喊的沖動,身體微微前傾,心髒像安裝了加速器上串下跳,目光牢牢鎖在那張輪廓比海岸線悠遠的俊臉上,心中默念︰「林嘉木,你加油,夏淺看著你呢。」
有人說,男人在認真的時候最迷人。無論是為一道復雜的數學題眉頭緊皺,還是在球場上揮灑汗水,當他擁有了一個堅定的信念,透過眼神會傳遞出勢在必得的氣勢並為之拋卻了外在的束縛而專心致志的時候,任誰都會被他們努力跳動著的脈搏所打動。他們十個大男生奮力地搶奪一顆小小的籃球絲毫不放松,好像都不是平日里那個吊兒郎當的、渾水模魚的,或者彬彬有禮的、溫和恭敬的人。
夏淺生出一絲惘然,一個人就是一個多面體,我們指不定會喜歡上他的哪一個樣子,不能接受的他又會是什麼樣子呢。如果可以,還真想一眼就看到他閃閃發亮的靈魂。
第一小節結束之後,夏淺接到林靜的電話,在附近給她們找了兩個位置,六只眼楮探測燈似的,在可到達的範圍內搜尋可供八卦的美顏者,對著一眾背影、側臉指指點點交頭接耳,幾分鐘就把方圓幾米之內的制服男們的長相研究個透徹,對越來越激烈的比賽卻是興致缺缺。
「淺淺,我們要去英語角咯。」
「啊?」作出遺憾挽留的樣子點頭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