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微亂的頭發，臉上掛著柔和的笑，讓他的心像是被羽毛拂過，酥酥癢癢的。
「你還沒吃早飯吧？」
「你怎麼知道？」林嘉木睜大眼楮，是驚訝的神情，語氣盡量保持著之前的高度，卻包含著笑意。
「猜到的。」得意地把一直藏在身後的左手聚到男生跟前，「吶，給你的。」自己取出面包遞到他手上，「我也不曉得你喜歡什麼口味的隨便拿了兩個。」調皮地眨著眼楮，「沒有肉松哦，我記得你不吃豬肉的。還買了點零食，坐車的時候應該挺無聊的。哦對了，你暈車麼，里邊還有一盒風油精」
夏淺不停地說著話，完全不給林嘉木開頭的機會，她怕自己停下來，他一不小心說出「不用麻煩了」那樣的話來。
怎麼忍心拒絕總是想得那麼周到的她？從夏淺手里接過來，沉甸甸的。「好，我知道了。謝謝。」
舉目四望，不斷有人朝他們站立的方向看過來，想起小說里的場景，這時候路人內心的旁邊︰看看這對恩愛的小情侶喲。夏淺有些不自在地捉著自己的衣袖，征求林嘉木的意見︰「要不要去那邊坐？」
注意到女生腳下的坡跟，以為她站著吃力，「你坐吧，我一會兒還要坐很久。」
搖頭，又點頭，看他疑惑地挑眉，夏淺模了模鼻尖，嘴角抿起小小的弧度。可愛的小動作讓林嘉木想起經常在E棟樓下的草叢里打滾兒的小白狗，如果伸手揉揉她的頭發，會不會突然搖起那只毛茸茸的尾巴？
回過神時，夏淺已經抬頭望向了車棚外的一小片天空，聲音空茫而又悠遠︰「給你的輔導員電話記下來了吧，剛過去的時候記得好好跟他打聲招呼，以後還得需要他多照顧。要和同學們好好相處，畢竟你是新加入的，不能太張揚。「
「你怎麼會認識他？」林嘉木終于抓住了他一直以來的疑惑。
定定地看了他幾秒鐘，是真的想要知道嗎？讓他知道了又能怎樣，面對大人的處事手段，小孩子的反抗只是以卵擊石，把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東西葬送了才是得不償失。「跟朋友打听的。他之前在空乘學院的時候是輔導員助理，跟老師關系特別好，都是他告訴我的。」調整出輕快的語調︰「听他說你們以後要上形體課欸，考試的項目居然是《精忠報國》呢。」壞笑著上下打量，穿黑色緊身衣褲應該很有看頭吧。
「啊？」把舞蹈作為考試項目麼。
收起戲謔，一本正經地說︰「過去之後就要適應他們的軍事化管理了。不能遲到早退，更不能曠課，盡量融進班集體吧。大一的課程原本就不一樣，還有需要補修的學分，下學期會特別特別忙，你要撐下去。」
很少听她用交待的口氣說話，林嘉木不自覺認真地听進心里，鄭重其事地點頭應著︰「嗯，我知道的。」
「呼」讓自己放松下來，動作隨意地來回晃動著手臂，「下學期我也會很忙了，要上雙學位。」
所以，不會像現在這樣沒事兒就去看你打球，不會在你QQ在線就找你聊天，不會無聊的時候就給你發短信或許，連喜歡你的心思都要收起來。
「嗯，你要加油。」
夏淺很想再對他笑笑，一抬眼瞥到白色的大巴緩緩開進站里，擋風玻璃上寫著大大的「樂山」字樣，心像是突然被一只手猛地抓緊，渾身的肌肉都繃緊著。驚惶地轉頭，林嘉木的身子已經向車子的方向靠近了一步。
那麼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嗎？就這麼拋下自己一個人走了？鼻尖涌起一股酸意，趕緊低下頭去。
車子停穩，林嘉木準備跟夏淺告別，低頭卻只看到她的頭頂，整張臉都埋在了濃密的頭發里，聲音悶悶地傳出來︰「林嘉木，你把我變成拇指姑娘裝進口袋帶走好不好？」
拇指姑娘？安徒生童話里的？她這小腦袋里都裝了些什麼有趣的東西？「好呀。」
林嘉木，夏淺早就過了讀童話故事的年紀了，只是到現在都還願意相信而已。如果賣火柴的小女孩劃亮一根火柴就能見到她最想念的女乃女乃，那夏淺變成了拇指姑娘是不是就可以跟你一起浪跡天涯了呢？最終，凍僵了的小女孩的尸體不是在隔天的早晨在街角被人發現了麼，她手里握著燒成灰燼的火柴棍兒，嘴角卻是上揚著的。這世上也沒有一種魔法可以把夏淺變成拇指大小的樣子，所以，我只能送你離開。
坐在回程的綠色公交車里，夏淺一直扭頭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玻璃倒映出一張哭泣著的臉。
如果自己要離開，會不會有人挽留呢？
趁著宿舍的人都在的時候，冷不丁地說出才在心里成形的話︰「莊美婷讓我搬過去和她一起住。」只要你們一個挽留的眼神，我就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