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一只小猴子,它在樹上玩耍的時候不小心被樹枝劃傷了肚子。它很痛,每見到一只動物它就扒開自己的傷口給它們看,最後,小猴子因為流血過多死去了。」看評論,幾乎都在批評小猴子不應該把自己的傷展示給別人索取它們的關懷,但是夏淺卻覺得,猴子會死不是因為流血過多,而是太疼痛。遇到那麼多的動物,卻沒有一個願意為他的傷止血包扎,小猴子肯定是心痛而死的。
她不是猴子,不會扒著自己的傷口給旁人看,哪怕是她最好的朋友,也只是一笑就過,或者說著「沒什麼」。但是看到林嘉木一直不曾變灰的頭像,鼠標總會忍不住一次一次地點過去。以前大言不慚地告訴他,朋友是分為很多種的,那些每天都在一起的不見得就是你真正的朋友。把自己的真心捧到別人面前,摔得血肉模糊,只能微弱地搏動著的時候,多需要一劑強心針讓它能夠快點恢復過來。
「我轉到空乘了。」
突然跳出來的話讓夏淺的手指一抖,一直保持到打完字還不曾有減弱的趨勢。
「是嗎?」
「嗯,院長已經簽字了,只是正式的通知還沒下來。」
我比你先知道呢,外公和院長吃飯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沒問題了,只是自私地不想要告訴你而已,終于還是自己知道了。有些事情即便不說,被人知曉也是遲早的。
「通知下來,是不是你就要搬到K棟去住了?」
「還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來,但肯定是要搬宿舍的吧。」
C棟和E棟相隔不過二十米,和他遇到的次數一只手都能夠數的過來;知道他的課程表,可以隱藏在女同學中偷偷看他上課是什麼樣子;當他有球賽的時候,可以假裝偶遇出現在賽場為他加油。那些讓自己想起來就會偷笑的事情,在他轉專業之後都會劃歸到「不可能」的範疇。
「你說,學校就那麼大,還能遇到的吧?」
怎麼會問出這麼讓人哭笑不得的問題,知道對方看不到,林嘉木連失笑的表情都不用掩飾,回復時卻保持著男生該有的風度︰「會遇到的。」
讀出安慰的意味,夏淺的小女生情緒涌了上來,越發地不依不饒起來︰「那萬一遇不到呢?」是不是真的就見不到了?
「放心吧,會遇到的。」
可是「K棟離得那麼遠。」
「還是會遇到的吧。」
林嘉木的好脾氣,讓夏淺覺得自己很無理取鬧,可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他怎麼能夠理解自己的心情,守著一個「舍己為人」的秘密拼命地忍住不告訴任何人,雷鋒精神還真不是人人都能學得來的,「為了讓你生活得更好,我會退出你的世界。」這種狗血的八點檔劇情居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還要感恩戴德謝謝成全。
「如果這幾天搬宿舍的話,記得告訴我一聲。我也能幫忙的。」
「我明天就要去樂山,有朋友讓我過去找他玩。」
第一次見他是在食堂,各自都有朋友在;第二次是在路上的匆匆而過,第三次看他坐在E棟門口的花壇,連正式見面的時候都有莊美婷和吳拓的參與。籃球場、足球場、蘭州拉面館、學校門口、一教教室、樓底下沒有一次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過,只有那幾十頁的聊天記錄,上百條短信息是他存在過的痕跡。
「你現在在哪里?」從計程車上跳下來,終于下決心撥通了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
「車站。」
側身避開迎面而來的人群,護著手里的口袋,「你已經在車站了?是不是城里的那個?」
「嗯。一會兒就該上車了。「
快步走過進站口,顧不得撞在自己肩膀上的力度,奮力向等候區擠過去︰「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到。」
「你來了?」不可置信。
林嘉木穿著正紅色T—shirt在人群中尤其顯眼,右手舉著電話往檢票口望過去,借著身高優勢很容易發現被旅客擋在身後的她。是錯覺嗎,目光相接的那一刻,她的眼神像是跋涉了千山萬水之後終于抵達家鄉,盈滿了滿足與感動。鼻翼輕輕翕動,放下耳邊的電話,牢牢地鎖定他,一路微笑著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