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品嘗到勝利的滋味是在第二天,夏淺的QQ登錄不久就彈出一個對話框,那白襯衣黑馬甲蝴蝶領結側頭微笑的頭像,兩個月不曾亮起,讓夏淺生出一種久違的感覺。
林嘉木,認識他六個月,取得聯系五個月,死纏爛打三個月,他只在收到空乘學院接收通知的時候主動在QQ上找到夏淺告知了她這個消息,還以為他是真心地把她當做朋友,才會一起分享喜悅。然而,朋友之間,也可以兩個月沒有絲毫聯系,夏淺都覺得,自己和他,會在彼此的世界里漸漸消失,誰知道,兩個月不見之後的第一次正式踫面,他便放段了。
典型的寒暄開場︰「最近還好嗎?」
明知道對方看不見,夏淺依然在屏幕這邊笑得歡暢,昨晚的她看起來不好麼?很好,能夠讓他林嘉木主動找她說話,怎麼可以不好。于是,她回復︰
「很好啊,就是有點忙。」
「嗯,我最近也挺忙的。」
接下來應該說什麼呢,按照以前的套路,夏淺肯定會囑咐他注意身體之類的,但現在還說,是不是顯得虛假了呢,就這樣結束對話,又有點不甘心。
「轉過去要學的東西肯定很多。」
「是的,從早到晚都在上課,十月份就要參加航空公司的招聘面試了。」
眉頭一挑,形體訓練、普通話課程、化妝課什麼的他一節都沒有上過,跟經過一年多專業培訓的其他男生比起來,他的競爭力會不會有點弱?其實,所謂的招聘面試才是他想說的吧。林嘉木,在面對強者的時候,總是很容易喪失自信。
「不用擔心,在那之前肯定會有專門的面試技巧培訓。」
按下發送鍵夏淺才反應過來,她又習慣性迪安慰他了。
「應該會有公司要我的吧?我英語四級都還沒有過呢。」
在林嘉木決定轉到空乘學院的時候,夏淺就幫他分析過一系列的利害關系,也幫他規劃好了未來,只要他按部就班地走下去,根本不用擔心有沒有公司要的問題。在他變得猶疑不前時,又免不了舊話重提。
「會啊,我都說過了,你比其他男生都好看,面試都是講眼緣,你會很佔優勢。更何況,四級還有那麼久才考,現在準備也來得及吧,你的英語底子又不差。」
「呵呵,那你到時候能不能幫我補習一下?」
每逢考試,尤其能夠顯現出英語系的女生的重要性。很多飛行的男生放棄高挑漂亮的女乘轉投英語女生的懷抱,很大程度上給自己留了一個提高英語水平的私心。甚至還有專門找吳老師給他們介紹英語口語不錯的女朋友的。在表現自己優勢的地方,夏淺怎麼可能拒絕。
「好啊,如果我有時間的話。」
沒有跟希寧和慧茹交待為什麼突然對林嘉木這個人不聞不問,她們大概只是以為夏淺那三分鐘的熱度過去,或者這傻姑娘終于認清了林嘉木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現實而主動放棄。同樣,林嘉木再跟她聯系,夏淺依然決定只字不提。如果她們得知林嘉木提出讓夏淺幫忙補習英語的請求,只怕慧茹那個急性子早就忍不住破口大罵了吧。
但是夏淺明白,有些人跟你拉近距離,是通過放低自己的方式。很多事情明明不用動腦筋就可以完成得很漂亮,或者他的聯絡簿里有一長串可供選擇的名單,之所以會跟你開口,只是借此機會跟你多說幾句話,讓你覺得自己對他很有用處,表現得我們也並沒有那麼生疏而已。
林嘉木是這個學校里,最不能跟她走在一起的男生。清楚地知道這一點還毫不猶豫迪答應他的請求,是明白林嘉木,她很大程度上只是說說而已,那她夏淺又何必做出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呢。
「你雙學位學得怎麼樣了?」
看到這句話,夏淺不由得彎起嘴角,是心情愉悅的。曾幾何時,他林嘉木也知道關心她了,是真的想要知道她的處境是不是還好,還是客套地隨便問了一句呢。好吧,就算他只是客套,夏淺卻不能就這樣放掉他哪怕是虛與委蛇的關懷。
找了一個「郁悶」的表情,後面跟著的話是︰
「不怎麼樣啊,理科的東西我都听不懂。」
「听不懂也要好好听呀,加油。」
听不懂有什麼辦法?好好听也還是听不懂的呀,那不是浪費時間嘛。夏淺沒有反駁,苦笑著回復︰
「我知道,你也加油。」
「嗯,我們一起努力。」
這句話的重心失落在那個詞語的呢?「我們」「一起」「努力」。前兩個怎麼讀都是讓人內心溫暖的微妙維系。如果是以前,夏淺早已興奮地手舞足蹈了,可是現在,夏淺和林嘉木,是沒有關系的兩個人,要如何才能百轉千回地變成所謂的「我們」?
夏淺退回到了自己的保護殼里,已經沒有勇氣再去嘗試去抵擋了。人都懂得趨利避害,特別是在撕心裂肺迪哭過之後,她只想跟能讓她開心地笑的人在一起。
所以,在接到盧偉安電話的時候,夏淺跟林嘉木說她現在有事,毫不留戀地關掉了對話框,匆匆跑下樓去。盧偉安的那個小感冒,拖了一個星期都不見好,碎碎叨叨地要去看中
醫,要治本,夏淺眼一瞪臉一板,盧偉安也只能乖乖地屈服。
一個小小的感冒,夏淺還以為她那國防體質早就好了,誰知道昨天晚上跟他散步的時候,盧偉安隔不了幾分鐘就是一陣猛烈的咳嗽。雙手揣在衣兜里,衣服把身體緊緊地包裹著,儼然一副病患的模樣。
夏淺皺著眉頭問︰「你冷麼?」
盧偉安搖頭,在女生質疑的目光中把手從衣袖中伸了出來,輕輕地握住她垂在身側的手掌,讓手心的溫度傳遞出去,以此證明。
夏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你緊緊地攥著衣服,還以為你是冷著了呢。」拖著這樣一副身子陪她在冷風里散步,這可怎麼承受得起。
盧偉安不懷好意地眨眨眼,壓低聲音透露他的小秘密︰「我里邊什麼都沒穿。」
夏淺下意識地看過去,拉鏈的位置是在胸口的上方,與脖子之間是有一塊在外的肌膚。誰知盧偉安以為女生此舉是在驗明真假,主動把拉鏈拉低,整個月復部毫無遮掩。
沒有小女生該表現出來的羞澀,也沒有假裝矜持迅速移開眼楮,相反,夏淺哈哈大笑了幾聲,扯過盧偉安的上衣,一下子拉到脖子下方。心里默默地鄙視,就你那一塊月復肌,還好意思拿出來秀,還真沒把我當外人。
陳曉野跟盧偉安開玩笑說,有了你們家夏淺,你就不要我了。「你們家的夏淺」,只是關系還不錯的可以劃歸到密友的人而已。
笑完,正色道︰「我給你兩天時間,你最好馬上好起來,不然的話,我會親自帶你去看醫生。」
看來,夏淺真是高估了盧偉安的復原能力。雖然每天上課之前都會給他泡好一杯蜂蜜水潤嗓,課堂上仍舊能夠听到時不時從身後響起壓抑著的咳嗽聲。
是不是人在生病的時候都會比平時脆弱,盧偉安一個大男人在見到醫生的那一刻瞬間化身小男孩,乖乖滴坐在夏淺的旁邊。接過體溫計放在自己的腋下,疲憊地靠在夏淺的肩膀上。
「你這樣好像我的媽媽哦。」
夏淺一聲地笑,是啊,都是為了他好。
「我不喜歡吃藥,也不喜歡看醫生。」
看他可憐兮兮地嘟著嘴唇,夏淺哭笑不得,他該不會真把夏淺當成媽媽了吧。都已經是定在案板上的魚肉了,現在說不喜歡有用麼?卻也好脾氣地不跟他斤斤計較,輕輕地揉了揉他頭頂蓬松的發絲,安撫道︰「乖,要乖。」
「那一會看完病你給我買冰淇淋。」
喲呵,還真是蹬鼻子上臉了,夏淺故意板著臉,問︰「為什麼?」
嘴巴一癟,鼻子一皺,臉一垮,盧偉安兩只手抱著夏淺的胳膊左右搖晃,一雙眼楮濕漉漉的仿佛要滴出水來,讓夏淺覺得,不答應他好像是一件罪無可恕的事情。
真是頭疼,夏淺舉雙手投降︰「好,我一會兒給你買冰淇淋行了吧。但是,你以後千萬別再像剛才那樣看我了。」
目的達成,盧偉安開心地鼓著掌,問︰「為什麼?」
夏淺毫不客氣地推開他毛茸茸的腦袋,沒好氣地回答︰「沒有為什麼。」
醫生在看過溫度計上顯示的度數之後,有條不紊地從藥櫃里取出十幾個瓶瓶罐罐,嚇得盧偉安趕緊站過去,仔細看著醫生拿給他的那些五顏六色的小丸子。
夏淺別過頭,望向屋檐上方那塊小小的藍色天空,還好他沒有繼續追問。「你那樣的眼神,會讓我沒辦法說出任何拒絕的話」,怎麼可以說給他听?
之後,盧偉安還是沒有吃到他心心念念的冰淇淋,夏淺得意地用了三個字「遵醫囑」,他不得不換了超市旁邊的冷飲店,要了一杯常溫的雙皮女乃。雪白的女乃凍上鋪了幾層紅豆,再澆上一小杯濃郁的原味女乃茶,盧偉安自制口味的味道,讓夏淺這個從來不吃雙皮女乃的人都贊不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