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淺伸手搭在慧茹的額頭上,溫度和自己的沒啥差別呀。不確定地問︰「你傻了?」
那麼冰,當自己是取暖機呀。慧茹一把打掉她的手,認真地說︰「我沒有開玩笑。把他交給你我放心,更何況你們還是一個地方的,以後我來四川旅游還能順道看看你們。」
夏淺做出一個「打住」的手勢,她說的都是些什麼呀。對男主播有興趣的又不是她夏淺,整天說著男主播有多帥多好多和她心意的人又不是夏淺,自己哪里需要誰來讓了?
如果是喜歡的人,那就應該努力地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心意,這一味地退縮甚至把對方拱手相讓的做法算什麼。更何況,就算是最好的朋友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了,你雖然順勢變成了他女朋友的好朋友,平日里可以一起吃吃飯或者出去玩,看著兩個人卿卿我我,心里都不會沒有一點不舒服麼?看起來似乎是關系更進一步,實際上中間存在著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無論如何,夏淺肯定沒有那麼大方高尚,她也不會那麼傻地因為對好朋友的那點于心不忍就干這種埋下禍患的事。就像希寧和盧偉安,她很長時間都難以接受他們帶來的身份轉變,雖說就算喜歡盧偉安也可以為了希寧做出退讓,但是要她繼續跟盧偉安言笑晏晏,她要如何勉強自己才能做得到。
「以後,我再也不會跟他一起唱歌,上課不會再跟他一起坐,不會再給他打電話發短信,不會再跟他說話。」
那天,跟希寧說這些話的時候就下定了一刀兩斷的決心。希寧驚訝于夏淺的決絕,甚至覺得她有些小題大做,臉色蒼白地說︰「沒必要呀,你們還是可以像以前那樣相處,我不會介意的。」
可是,要怎麼像以前那樣?
芒果撈換成了菠蘿,就不再是之前所熟悉的味道,又何必互相為難。
C棟線路老舊,住的學生分屬于不同的學院,很難進行統一的管理。一到冬天,晚上就時常出現短暫的停電,估計是部分學生不約而同地使用了類似于電熱毯之類的大功率電器。剛開始的時候夏淺還會時不時地被突如其來的黑暗嚇到,久而久之便發展成為嘆一口氣,平靜地關掉電腦。
晚上下了課,夏淺和慧茹轉過E棟的花壇,兩棟黑漆漆的大樓立在一片亮晃晃的光影中。
看著樹下站立著的一團一團的人影,慧茹問︰「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大驚小怪的,C棟和D棟同時斷電了而已。夏淺卻是在想,待會兒還會不會來電,洗漱的熱水還沒著落呢。小台燈是前幾天充的電來著,能夠在黑黝黝的宿舍中支撐兩個小時麼,還是回去就直接爬床上去睡。
就這樣低垂著頭走著,打算對前面的那群人視而不見的。偏偏有人跟她過不去,用不大不小剛好夠眾人听見的聲音叫她的名字。
抬眼便看李小懂對她笑得親切,夏淺的氣生不起來,只好向他的周圍看去,陳曉野、康康、莫黎、韓望、盧偉安背著藍色雙肩包在接觸到她的目光便迅速低下頭的,希寧。
夜色里,夏淺不用刻意擺出好看的臉色,揚聲問了句︰「怎麼大家都在?!」
慧茹跟著笑︰「你們這是開大會?」
陳曉野的聲音回答︰「停電了,不想呆在寢室。你們現在才下課?」
「嗯,」夏淺微微點了下頭,不想在這兒多呆,「我先上去了。」說完,拉上慧茹轉身就走。
黑夜最適合隱藏和掩飾,在人們看不到的角落里,說不定正潛伏著一只只不可名狀的怪獸磨礪著自己的尖尖爪牙,只等著別人心理防線脆弱的時候猛地撲出來。這種時候,最不能一個人呆著,不然只能大聲地呼喊用聲音來把它嚇退。
夏淺借著手機屏幕模糊的燈光掏出鑰匙開了門,從門口到她的座位不過三四米的距離,每一步她都先探出一只腳,生怕一不小心撞到桌子椅子的邊角。把書放隨手放到桌上,包包掛在身後的椅背,眼前什麼都看不到,做什麼都只能憑自己的感覺,希寧和一大群男生站在一起的畫面越發清晰。
她不是說會慢慢放棄盧偉安嗎,為什麼還是時時刻刻地跟在他的身邊,她說的那些話,難不成只是讓自己冷靜下來的權宜之計?一想到這個可能,夏淺的呼吸都不太順暢了。
不行,在她還不能控制那些肆意生長的黑暗情緒時,一定不能一個人呆在這里。夏淺趕緊掏出手機,從聯系人名單的最上頭一路往下,停在「寧鐺」這一欄時略微思考了一下,順手撥了過去。
「喂,你在哪兒呀?」
對面的人懶洋洋地答道︰「馬上就到樓下了。」
「那你想不想再出去走走呢,現在宿舍樓還是黑漆漆的,回去也沒辦法做事情。」
「嗯也好啦,我有點想喝飲料。」
「嘿嘿,那我陪你出去買呀。」
「好,那你出門的時候記得帶傘,外邊有點下雨了。」
夏淺有兩把雨傘,布料的那一把是綠色邊緣紫色小豬的圖案,被她戲稱為「一下雨就看到滿世界的豬在飛」,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她都不會拿出來的。經常用的那一把,是她看完一部台灣偶
像劇就一直想買的,透明塑料撐起來鋼絲根根分明,下雨時一抬頭就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水滴滑落的紋路。
她和寧鐺共同撐著那把透明的雨傘,手挽手地往小吃街走,不曉得別人眼里的他們會不會有偶像劇里雨中漫步的浪漫,但他們一路上說的話題真挺無聊的。夏淺極力跟寧鐺推薦超市旁邊那家新開的冷飲店里一款摩卡冰女乃昔,她最喜歡在夏天往嘴里塞滿滿的一口冰,摩卡淡淡的咖啡味和著絲絲冰涼只浸入心底,特別解暑。
寧鐺卻是一臉鄙視地諷刺她傻傻不分季節,夏淺嘻嘻哈哈地一拳擂在她的肩膀上,讓她先進入點,自己留在外邊收傘。夏淺這個人神經大條,洗碗的時候割破手也就算了,她從來沒想過收傘的時候也能割到。
當手指突然刺痛讓夏淺不自主地皺眉,抬起左手仔細察看,大拇指內側一條四五厘米長的口子正不斷地滲著血絲。夏淺把手指放進嘴里吮了吮,一抬頭,定定地看著玻璃窗內對桌而坐的一對男女。
「你在這兒干嘛,我還以為你走丟了呢?!」寧鐺在門口站了兩分鐘都沒等到夏淺跟上來,耐著性子回去,一把拖著她進去。
她倆一進門,店里的人都望了過來。夏淺推了推寧鐺的手臂讓她先去櫃台,自己對著窗邊那張小桌子的兩個人笑了笑,笑容還沒到達眼楮,雙腳就往那邊邁了過去。
林嘉木率先反應過來,對夏淺笑得一如既往的溫暖,關切地問︰「這麼晚還出來?」
晚?那還不也在外面,還有濃妝艷抹的美女相伴。夏淺挑起一邊眉毛,不甚在意地說︰「我們宿舍里斷電,只能呆在外面了。」嘴巴動了動,有句話在喉頭滾了一圈又咽了下去。
林嘉木點了點頭,之後就不再說話,完全沒有幫兩個女生介紹的意思。夏淺站在原地陷入尷尬,腳尖在地上緩慢地轉了一圈,還沒有被邀請入座,溫熱的心一寸寸冷了下去。他們之間的關系,就是這樣?
是誰說過可以做好朋友的,是誰說過他也是真心的,是誰說過有空的時候要找她補習英語的,是誰說過要邀請她去看下一屆的籃球決賽的?他會跟她討論他喜歡的籃球明星,他會跟她商量轉哪個專業比較好,他會跟她講他的擔心和害怕,他甚至會向她咨詢他的皮膚應該用那種護膚品
那些像把夏淺包裹起來的溫暖瞬間,難道都是假的嗎?在私底下,他們可以無話不談,為什麼有旁人在的時候就只能是點頭之交了呢?
虧得她還跟他暗示,「很多時候兩個人不能走到最後,是因為他們不能堅定地用一顆心去溫暖另一顆心」,但是,如果那顆心原本就已經冷了,它要怎樣去持續捂暖另一顆?
「一個人主動久了,也是會累的。」夏淺現在終于相信這句話了。就這樣吧,這樣吧,他以後怎麼樣都和她夏淺沒有關系,她又何必為了讓他好過天天循規蹈矩拼死拼活地去學什麼該死的雙學位。
最近校園歌手大賽海選就要在各學院相繼開始,慧茹作為文體部副部長在大一時就獲得過網絡歌手大賽的第二名,當之無愧地在五位評委中佔有一席之地,她這個從不輕易逃課的好學生正為外國語的海選跟晚上雙學位的課程相沖突,夏淺這個好朋友拍拍胸脯當仁不讓地要為她解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