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壽活動了一下依舊有些酸麻的雙臂,彎腰拿起散落在地上的長袍皮褲短靴,微憋著氣給庫里刺穿上,然後抓住庫里刺粗壯的雙臂,氣灌丹田,吐氣開聲,一聲低沉的喝聲,將庫里刺背了起來。
女子震驚不敢置信的瞧著朱壽,有些恍惚,這還是剛才那個滿臉窮酸活像餓死鬼投胎的朱壽嗎?
朱壽走了幾步,突然停住腳步,轉身燦爛的笑道︰「外面蒙古韃子肆虐,劉大小姐你的臥房不安全,還是另尋安全所在吧。」
女子瞧著朱壽突然露出的極富俊挺英武的燦爛笑臉,心突然莫名的顫動,砰砰亂跳起來,美目發虛的急忙從朱壽的臉上挪開,他、他的雙眸怎麼突然間這麼亮,亮的讓人心里發慌。
朱壽邁步出了屋,微眯著眼瞧著碧藍如洗天空中東升的旭日,穿越重生到這個時代,第一次感覺全身上下無處不是暢快之感。興奮的真想喊上一嗓子。
從今後老子可要天高海闊,快意人生了!
抖動肩膀,背著的庫里刺從肩頭滑落摔在了天井的草料上,瞧著庫里刺的尸首,朱壽臉上露出歉疚之色,巴圖,別怨大哥,大哥也不想殺你的族人,但身在這個時代我不殺他,他就會殺我。
朱壽輕吁了口氣,目光落在庫里刺腰帶掛鉤掛著的一長一短,刀把用牛角紋飾著精美狼頭圖案,刀鞘用牛角紅木纏繞金線的蒙古彎刀和短刀。彎腰摘下彎刀,拔刀出鞘,陽光下一抹寒光刺眼,隱隱有一股冷森殺氣。
朱壽打量著彎刀完美的弧形刀身,二指交並,彈了一下刀身,刀身發出低沉的嗚咽之音,禁不住贊嘆道︰「好刀!沒想到這個時代竟有如此鋼口的好刀。」掂了掂重量,輕重適手,嘿嘿笑道︰「這下當山賊的家伙什有了。」
還刀入鞘,又將短刀拿起,有些尷尬的低笑道︰「剛才真是餓瘋了,撕咬了一塊牛肉,竟沒想起你這吃飯的家伙。」彎腰將皮帶撿起系在腰間,將彎刀掛回掛鉤上,又將短刀插進腰帶內,瞧著自己不倫不類的打扮,開心一笑。
眼神一閃,朱壽抬眼瞧向死尸,又快速蹲下,將庫里刺全身上下模了個遍,失望地嘆了口氣,鄙夷的瞧著死不瞑目猙獰的胖臉︰「你他娘的真是跟老子有一拼,全身上下竟然連一個大錢都沒有,也他娘的敢出來搶劫,呸!」目光落在庫里刺腳上的牛皮短靴,眼露猶豫之色,還是算了吧,這家伙也太他娘的臭了,老子實在沒勇氣去扒他的鞋,就給他留個體面吧。搖搖頭,轉身興奮的走向院門。
突然地面一陣輕微的震顫,緊接著從院門外由遠及近傳來鐵蹄踐踏聲和連綿的馬嘶聲。
院門外隨之又傳來一陣嘈雜蒙語喊叫聲︰「集合!明軍衛所官兵掩殺過來了,準備迎戰,屠了這些廢物們!」
朱壽臉色一變,剛停住腳步,院門被暴力撞開,一名頭戴氈帽,身穿牛皮短袍皮褲的蒙古兵士飛奔進來,嚷道︰「報百戶長大人,好像是明軍美峪守御千戶所的五十余騎騎兵及二百余步兵,」
報稟軍情的話還沒說完,眼前一抹刺眼的寒芒乍起,緊接著身子僵住了,目光呆呆的瞧著從右肩牛皮短袍斜劈進胸肺處的彎刀,慢慢抬頭望向陰冷握刀的朱壽︰「你、你是誰?庫、庫里刺百、百,」話音未落,頭垂下不動了。
朱壽抽刀還鞘,邁步走向院門。大開的院門外已傳來急促猛烈地鐵器撞擊聲和鐵器洞穿身體的噗噗聲。
院門前空曠的土路上,一名騎著黃驃戰馬,頭戴護耳銅盔,內襯大紅鴛鴦對襟戰襖,外罩銅扣密鎖護心戰甲,腳蹬黑面護鐵戰靴的戰將,手持一桿熟鐵長槍,如蛟龍出海,穿挑劈抽,與將自己圍住,來不及上馬的六七名蒙古兵士激戰著。在他身前身後已倒下四五名被洞穿成血葫蘆的蒙古兵士尸體。
在這名大明戰將身後十數米遠,數十騎大明騎兵帶領著急速跟隨軍行不亂,左右排開的兩百步兵,正殺氣騰騰飛馳而來。
戰將手腕抖動,泛起一片黑色槍影,如出洞毒蛇狠而準的從右側馬前一名蒙古兵士心髒處洞穿而出,手腕又是一抖,竟將蒙古兵士的尸體挑了起來,橫空如風車一般在身前身後席卷了一圈,槍身劇烈一抖,尸體如離弦的箭激射而出,將已快沖到馬頭前的一名怒目猙獰滿臉殺氣的蒙古兵士砸飛了出去。
蒙古兵士倒射,狠狠的撞擊在青磚圍牆上,狂噴著鮮血,登時骨斷筋折,成了一堆爛肉癱在牆根。
戰將同時暴吼道︰「打亂建制,馬步軍十人一組,百戶、總旗、小旗統領,各自為戰,務必盡屠這伙韃子雜碎!」
「遵命!」
「散開!」騎兵和步兵瞬間散開,十人、十騎一組向東八里堡四處掩殺過去。
站在院門口的朱壽看的是氣血沸騰,渾身戰栗,心中暗嘆道,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竟然親眼瞧見了披堅執銳以命相拼的冷兵器時代的戰爭!感慨之余,眼神余光一閃。
一騎蒙古鐵騎突然從土路對面數米外的一處草泥土坯民居旁急速殺出,呼吸間已到了那名大明戰將馬後,手中橫舉的彎刀,斜空劃過一道詭異冷冽爆閃殺氣的寒芒,劈向大明戰將後腦。
「小心身後!」朱壽大聲驚叫道。
大明戰將聞聲,沒有一絲猶豫,猛地轉過頭,怒目圓睜瞪著劈砍過來的炫目寒芒,張嘴暴吼一聲,聲浪噴涌而出,如旱天打了一記驚雷一般,那名偷襲的蒙古騎兵臉色瞬間白了,斜劈下來的彎刀停在了戰將面門毫厘之間。
大明戰將槍交左手,右手閃電探出,一把揪住蒙古騎兵牛皮短袍前襟,將那名騎兵舉向了半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土路地面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那名蒙古騎兵哼都沒哼一聲,被砸成了一堆血肉。
圍聚在戰將周圍的蒙古騎兵出奇的誰都沒哼一聲,僅是微愣了一下,暴怒的殺意再度透體而出。
借著戰將回身之際,一名蒙古騎兵快步閃身突破馬頭,手里的蒙古彎刀擦破空氣,劃過一道冷森炫目的寒光劈向大明戰將的胸膛。
「鼠輩敢爾!」怒吼的余音未消,蒙古騎兵的前胸突然探出一把血刃,強勁的沖擊力詭異的讓那名蒙古騎兵身子向外扭了一寸,蒙古彎刀從大明戰將左腿對襟襖衫毫厘間劃過,狠狠的劈在地上,冒起一團火星。
大明戰將扭過身子冷冷的瞟了一眼死尸做彎腰劈地狀的蒙古騎兵,微夾胯下戰馬,黃彪戰馬向前一縱,左手手腕劇烈抖動,一點黑線急速旋轉破開空氣,暴起碗大的漆黑槍花,將一名轉身沖向朱壽的蒙古騎兵的後心洞開,血漿四射。
在大明戰將馬後左右兩側的蒙古騎兵飛快的互相看了一眼,突然同時散開向三個方向飛奔,邊跑邊將小指放入口唇邊,尖厲的哨聲響起。
在靠近青磚瓦房數米外,靜默無聲瞧著血腥殺戮的蒙古戰馬中,三匹扎系著鼓囊牛皮口袋的蒙古戰馬突然放蹄飛奔起來,緊接著其他滿載著洗劫物品的蒙古戰馬也跟隨其後放蹄狂奔。
三名分三個方向吹著口哨奔逃的蒙古騎兵听到身後熟悉的馬蹄聲,急速轉過身,飛奔了幾步,如靈猿一般躍上坐騎,紛紛打馬匯合,向東八里堡低矮的土牆堡門疾馳而去。
正在與大明馬步兵將血戰,剩下不足二十騎的蒙古騎兵听到哨聲,突然如瘋了一般,撥轉馬頭,嘴里發出古怪的叫聲,在草泥土坯民居間的土路上四處奔馳。
大明的馬步兵將都是一愣,莫名的互相瞧了瞧,耳旁傳來那名戰將的喝聲︰「都傻愣著干什麼,蒙古韃子敗了,還不速速追上,盡數剿滅!」
馬步官兵醒悟過來,急忙追趕,可是已來不及了,近二十余騎蒙古騎兵已從民居土路沖出,連同剩下沒了主人,但都滿載著洗劫物品的近三十余騎蒙古戰馬匯合一處,發出興奮的怪叫,向西面低矮的土牆堡門飛馳而去。
大明戰將深深地打量了一眼站在青磚院門口形象怪異的朱壽,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但稍顯即逝,一雙黑瞋瞋亮的驚人的虎目爆閃出冷厲的殺機,從雕鞍旁取下鐵胎硬弓,又從箭筒內抽出一只狼牙雕翎,箭搭弦上,抬眼望天,弓拉滿月,有些莫名其妙的將箭射向天空,勁箭急速破開空氣,發出哨音般但又有些低沉悠遠的鳴叫聲沖上天空。
緊接著戰將突然扭轉身軀,右手閃電般又抽出三支狼牙雕翎,冷哼一聲,弓拉滿月,陰冷的瞧著已在百米開外疾馳的蒙古騎兵,弓弦發出割碎空氣的低沉顫音急速彈回,三只狼牙雕翎激射而出,急速旋轉著切割開空氣,穩準狠的分別射在三名奔逃的蒙古騎兵後心,三名蒙古騎兵立時摔落馬下,大明馬步官兵爆發出喝彩聲。
「副千總大人神射!兄弟們,蒙古韃子敗了!追上去,屠了這幫雜碎!」一名頭戴紅纓大檐圓帽,身上銅扣軟甲全是血跡的馬軍總旗校官興奮的大聲嚷道,正要撥轉戰馬,去追趕逃走的蒙古騎兵。
那名大明戰將清亮的聲音傳來︰「窮寇莫追!速去查探堡民傷亡,財物損失,登記造冊,堡民負傷者,隨軍郎中要及時救治。」
「遵命!」大明馬步官兵齊聲答道,又快速分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