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朱壽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再遇劉春華

作者 ︰ 酸棗面

默然了半天,蔣欽眼神閃爍,有些干澀道︰「這恐怕有些不妥吧,本官豈能奪,」

話未說完,朱壽已翻身跪倒,眼圈泛紅,哽咽道︰「自卑職從軍那刻起,大人就對卑職屢加照顧關愛。卑職心里已認定,卑職是大人的人,唯大人馬首是瞻,大人若是不受卑職這點孝心,卑職就跪死在此。」

「快快起來。」蔣欽彎腰攙扶起朱壽,拍著他的肩頭,感慨的嘆了口氣︰「本官果然沒看錯你,也罷,你的心意本官受了。好好當差,本官絕不會虧待你!」

「是!」朱壽大聲應道,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

蔣欽笑著點點頭,目光微閃瞟了一眼車廂,轉而扭身瞧著綿綿細雨遮擋的堡內民居。

堡子內靜悄悄的,雜亂殘破的土坯民居院門上都掛著被雨水浸濕的二尺白布,院門上經年的塵土和著雨水化作的黃泥湯已將白布浸染的變作了黃白色。

沉默了片刻,不知在想什麼的蔣欽突然開口道︰「劉保本做事還算仔細。」

「听聞這些孝布都是劉族長自家拿出的,因此全堡才能如此。」

蔣欽笑道︰「你就守在這里。走,去劉保本那討碗茶喝。」邁步向堡內走去。

守在車旁的兵卒躬身應道︰「是。」

「大彪,快去營房給大人拿身簑衣。」

「不必,這點如小兒撒尿的雨水,本官身子若都禁受不起,又豈能上陣殺敵。」蔣欽腳步未停,踏著被雨水浸軟的土道向前走著,朱壽急忙快步跟了上去。

兩人前後相隨沿著雜亂的民居土道來到劉府門前,蔣欽站在黑漆院門懸掛白布的雨檐下,拂了拂澆濕的孝衣︰「打門。」

朱壽拍了拍門環,大聲喊道︰「劉族長,蔣百戶大人來訪!」

院內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院門開啟,劉保本滿臉驚喜,拱手作揖道︰「蔣大人駕臨寒舍,學生真是喜出望外,大人快里面請。」

蔣欽拱手微笑道︰「冒昧登門討劉族長一碗茶喝,劉族長不要嫌本官冒失。」

「大人這話,學生可萬萬承受不起,大人貴體能到寒舍喝茶,那可是學生求都求不來的。」劉保本滿臉堆笑邊恭請邊殷勤的抬袖替蔣欽擋著雨。

三人來到天井院內,西廂房旁那扇通向牲畜棚和家里雇工土坯房的木門咯吱推開,清脆中透出幾許嬌媚的聲音從門內傳出︰「再敢如此懶惰,濕了草料,仔細你的皮。」

朱壽抬眼瞧去,一道倩影來到木門前,黑亮如緞秀發盤擰著三丫髻,精致俊俏嬌顏薄施粉黛,圓領對襟白底秀朵朵粉女敕碎花的晉綢長裙,輕盈可握的腰間扎系著三尺白綾,越發將修長盡顯發育的婀娜嬌軀,襯得如一朵正初始綻放的菊花,望之竟有一種目奪魂牽之感。

朱壽心里暗贊,俊俏、清冷、傲人,這丫頭全都佔了。

薄怒未消的劉春華出了院門,不經意抬眼望去,瞧到朱壽,一愣,羞怒還未涌上精致嬌顏,波光流轉,又驚羞得看到了直勾勾死死盯著自己的蔣欽。

面容微微一沉,美目瞥到雨水浸濕的孝衣內透出的青色小雜花官服,心里咯 一下,微蹲身福了福,扭身如一穿雨乳燕返回門內,跟著的家里長工膽怯的望了一眼劉保本三人,急忙回身進院將木門虛掩上了。

劉保本有些尷尬道︰「小女未見過生人,失禮沖撞了大人,還請大人不要見怪。」

直勾勾盯著虛掩木門的蔣欽半晌才回過神來,有些失魂落魄道︰「哪里哪里,久聞劉族長有一位堪比花嬌的女兒,今日一見才知傳聞皆是謬談。令愛何止堪比花嬌,直如仙子臨凡,美到了難以形容之境。本官的魂魄都險些被令愛攝了去」

劉保本心里咯 一下,下意識的瞧了一眼一臉平靜的朱壽,干笑道︰「大人實在是謬贊了,大人快請屋內用茶。」

蔣欽戀戀不舍得收回目光,突然臉上堆笑,一把抓住劉保本替自己擋雨的手臂︰「劉族長一口一個大人叫著,太生分了。我也不自在,咱們換個稱呼如何,我叫您劉叔,我的表字壽元,您就呼我壽元賢佷吧。」

劉保本臉色大變,眼中閃過陰霾,強笑道︰「這如何使得,學生萬萬不敢造次。」

「劉叔客氣了,這麼稱呼彼此親近,自然是使得的」蔣欽嘿嘿笑著強攙著劉保本走進正房。

朱壽扭頭瞧了一眼虛掩的院門,心里暗嘆了口氣,也跟著進入正房內。

蔣欽前倨後恭突然示好的舉動,就是傻子都能瞧明白是怎麼回事。壓根不知曉劉保本打什麼主意的朱壽對此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這種不舒服也僅僅純粹是看到鮮花要插在牛糞上,這種大煞風景之事似乎要發生的不忍和郁悶。

朱壽心里對劉春華沒有絲毫其他念想,對她勝似花嬌的外表僅有欣賞之心,沒有情愛之念。僅此而已。

朱壽站在門前,打量著劉府正堂的擺設格局,對面靠牆一張方桌,左右兩把方凳,右側靠窗同樣擺放著方桌方凳。東西偏門旁都擺放著兩屏木質屏風。

至于屏風上畫著什麼,因毗鄰偏房私室,朱壽不好仔細觀瞧,僅是掃了一眼。整體屋內的布置給人一種簡約但很舒服的感覺。

前生跟隨的老板附庸風雅頗喜收藏古舊木器,因此耳濡目染也大致知道一些皮毛。

清家具木器做工厚重繁瑣,頗喜在器面雕飾圖案,且雕工細膩。而明家具結構線條粗獷簡約,崇尚自然。至于孰優孰劣,朱壽就不甚了了了。

正堂對面留白處掛著一副工筆技法的松鶴延年圖,粗看倒也栩栩如生,嶙峋石旁蒼松若虯龍延伸枝干,樹下丹頂仙鶴振翅欲飛,一靜一動躍然紙上。

但細細觀瞧則發現細微處筆法稍粗疏精細細膩之感有欠,朱壽雖不懂畫,但也能瞧出畫師畫功技法欠些火候,且畫上並無印章,多半是一副臨摹之作。

畫卷兩側懸掛一幅立軸對聯,寫著兩句大俗話,上聯忠孝傳家,下聯禮義為本。

對于寫字,前生臨過幾年貼,今生佔用的那廢為庶人的倒霉朱姓子孫別的才能在和自己重合的記憶里沒有發現,但那一筆工二王和孫過庭的俊逸不失挺拔的行楷倒是很讓朱壽喜歡,並堂而皇之據為己有之才華。

瞧著這副對聯,是顏體楷書,但大氣厚重不足,筆畫頓提澀滯,筆力發飄,缺乏飽滿剛勁之感。

和我前生寫的差不多或稍有勝出,今生十倍不及我。朱壽心里暗自得意了一下,耳旁傳來劉保本有些發飄的笑聲。

「朱壽賢佷別站著,快坐。」

滿臉強笑相互推讓數次,才恭請蔣欽坐在正房左側主位,自己則坐在右側客位的劉保本,瞧著一臉事不關己,神情悠閑四處端詳的朱壽,氣的險些沒失控,雙眼隱隱閃動著郁怒,一雙手在袖內不住的攥拳,勉強控制著情緒,笑容已有些走形。

也不知曉你小子是真傻還是假傻,自己的女人都快被人搶走了,你竟然還跟沒事人似地四處亂尋模。

朱壽笑著躬身︰「謝劉老爺,百總大人在,卑職不敢放肆。」

蔣欽笑道︰「劉叔既然讓你坐,你就坐吧。在劉叔家里,這些規矩都免了。」

「是。」朱壽躬身施了一禮,來到靠窗左側的方凳坐下,抬起右手隨意搭在桌上,手指悄悄輕捋了一下泛油黃方桌的邊沿,心里暗暗道,嗯,還不錯,是花梨木的。

朱壽之所以暗里有這麼古怪的舉動,在劉保本家處處挑刺,全是受到了今世那可憐破落王孫記憶里的負面情緒所影響。

幾代前被削爵貶為庶人,到了自己這一代,連飯食都不能周全,淪落成了討百家飯的淒慘境地。

從出生到悲憤心梗而死這十五年,從沒離開過東八里堡這彈丸之地,眼中所見到最有財勢的就是劉保本劉大老爺,這破落王孫的境界也就如漏水的池塘,低到了快干塘的地步。

雖然十余年經常登門乞食,但最多是允許站在天井院內,劉府正房卻是從沒進去過,僅是有一次大著膽子走了幾步,偷偷窺視了幾眼,就被劉府雇佣的老媽子趕出府去。

就這窺視幾眼就讓這可憐人至死都念念不忘,那羨慕嫉妒恨的怨念在記憶與朱壽的腦子融合下竟然都沒有歸復平靜。

今日朱壽進到劉府正房,那怨念瞬間不受控制的爆發了,因此弄得朱壽有點神情鬼祟,神神道道……

蔣欽眼神又順著正房大開的豎欞雕花貼紙房門瞧向西側,被門擋著瞧不到那扇虛掩的木門,只能瞧到一角西廂房。悵然若失的收回目光,眼珠在眼內緩緩轉動起來。扭頭瞧向劉保本,笑容剛浮起,還沒等張嘴。

劉保本突然臉色陰沉,使勁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這人都死了嗎,如此慢待貴客,想讓本老爺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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